沈星晚同燕景煥趕到皇上大帳時,大帳内外已被圍得水洩不通。
皇上虛弱躺卧在大帳中央的錦榻上,聽聞通報攝政王到了,艱難睜開眼睛。
“都退下,咳...咳咳......燕景煥......近前來。”
端着藥碗侍疾的皇貴妃蹙眉苦勸道:“皇上,您剛施過針,太醫囑咐得多休息,縱是有再緊要的事,也求您先顧及龍體,晚些再說吧。”
“退下。”
皇上聲音雖微弱,威壓卻依然不容違抗。
皇貴妃面色凝滞,扣住碗沿的手指泛白,望了皇上良久,終是擱下藥碗,起身越過衆人退出了大帳。
帳内衆人也立刻魚貫退盡。
沈星晚亦不敢停留,轉身往外走,還沒邁出一步,便被人捉了手腕,往皇上跟前拉去。
沈星晚駭然擡頭,燕景煥并無甚表情,隻是手掌下移握緊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縮分毫。
皇帝艱難喘着氣,每一呼吸胸腔都似破敗風箱般尖嘯。
他瞧着兩人走到身前,皺起眉頭,青灰面色愈發難看起來。
“夫妻一體。”燕景煥望着他:“我想皇上所托之事,須得我們共同努力才是。”
見燕景煥堅定模樣,皇上到底是沒說什麼。
他的時間恐怕不多了,并沒有閑工夫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糾纏。
皇帝伸手,枯枝般的指尖拉住燕景煥的衣袖,“子輝...朕放心不下。”
燕景煥握住他的手,鄭重道:“有我,必保他無虞。”
“朕要他做皇帝!咳咳...咳......你...你答應......”皇上奮起死死揪住燕景煥的手,空洞眸子緊緊盯着他的眼睛。
“我答應。”
得了承諾,皇帝洩了氣的皮球似地,垮了全身力氣倒回錦繡堆疊的錦榻上。
他閉上眼睛,眼皮止不住地微微顫抖,靜默半晌,手摸進衣襟摸索出一樣事物,舉起來遞給燕景煥。
“朕不會虧...咳......待你,你想要的,魏國自當相助。”
沈星晚看向那事物,黑乎乎的泛着幽暗光澤,赫然正是大魏統帥三軍的虎符。
她驚駭望向燕景煥,卻見他面不改色,狹長鳳眸微斂,抿唇伸手接過了虎符。
“承蒙魏皇信任,定不負所托。”
皇帝似疲憊虛弱極了,并未再睜開眼睛,隻是略微擡手,示意兩人離開。
燕景煥收好虎符,拉着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沈星晚,走出了大帳。
他倆一離開大帳,太醫們便湧入帳内救治皇上。
皇貴妃沉着臉從偏帳内走出來,看着燕景煥冷笑了一下,“皇上可是向攝政王托付國祚了。”
燕景煥唇角微勾。
“皇上尚在,不過龍體抱恙,何來托付國祚一說。”
他擡眸望向皇貴妃,“難道皇貴妃娘娘知曉什麼内情,确信皇上不會康複不成?”
“你!”
皇貴妃眸中冷厲起來,唇畔笑意盡散,微眯起眼睛,緩了一會兒才複又重現笑意。
那笑意并未深達眼底,陰恻眸光掠過沈星晚時直教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很好。”
沈星晚垂着頭,也不知皇貴妃是對着誰說的這一句,隻聽見她拂袖而去,一行人去了皇上大帳。
燕景煥握緊沈星晚的手,低低說了句:“走罷。”
他剛要擡腿往前走,掌中柔若無骨的柔荑卻抽了出去。
掌心一片空虛,他虛握成拳,擡眸去看沈星晚。
小姑娘低着頭,看不清面上什麼神情,雙手攏在袖中,自顧自地往前走着。
燕景煥抿唇,長腿一跨,兩步越過她,伸手去拉她。
指尖才将将挨到她的袖擺,沈星晚猛然擡高手臂避開他的觸碰,略一側身加快腳步,小跑起來擦過他肩膀往外跑去。
燕景煥皺眉,轉身追了上去,他刻意放慢步伐,不遠不近地追着她。
在途徑一片林道時,燕景煥擡手,揮退随從,幾步追上去一把攉住沈星晚的手臂,旋臂将她箍在自己懷裡,架着她退進了旁邊四下無人的林子裡。
沈星晚剛要驚呼出聲,他寬厚大掌捂住了她的唇,随手将她抵在了樹幹上。
他雖看上去勁瘦,但身體硬的像鐵,力氣更是大的離譜,沈星晚如何掙紮都撼動不了他分毫,漸漸霧了眸子。
看到她眸中滑落晶瑩淚滴,燕景煥緊蹙的眉頭微動,捂住她嘴唇的手上移,溫涼指尖抹去淚珠兒。
“好端端的......”他眸中有疑惑,更多的是憐惜,“忽然鬧什麼?”
沈星晚的口脂被他捂花了,嫣紅口脂從飽滿唇瓣兒暈染到白皙面頰上,燕景煥忍不住用手去擦,指腹刮過,卻越抹越花。
小姑娘被他抹的花貓兒一般,更狼狽了,饒是他這樣鎮定的人,都顯出了一絲無措。
沈星晚推開他,一眨眼,大滴大滴的淚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燕景煥撫額,望着她,“究竟哪裡惹你了?”
“你娶我,也是為了得到沈氏助力,去幫小皇子奪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