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許跟着陳主任到了接待室進行術後談話。
雖然他剛剛給了鐘許一顆定心丸,但該說明的預設,還是需要交代清楚的。
從醫幾十年做了幾千台類似手術的陳主任客觀地向鐘許闡述着各種術後的可能性,每說一句,鐘許的臉色就蒼白上一分。
他沉默良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然後握着陳主任的手,拜托着他。
回到特護病房時,外公已經醒了,醫護剛給他做完檢查,記錄數值。
他見到鐘許的第一句話,是嘶啞着嗓子,斷斷續續努力扯着笑問他:“乖乖,你是不是好辛苦?”
“外公想回家了……”他眼睛渾濁,卻沁出了一滴澄澈的淚,失神地說。
鐘許和霍從舟又吵架了。
僻靜的樓梯間裡,鐘許抓着霍從舟的手臂,絕望又無助地求他:“霍從舟,你放過我吧……讓我帶他走……”
霍從舟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不理解先前還懇請陳主任無論如何也要救救自己外公的人,探視完出來,怎麼就突然來了個态度大轉彎。
“鐘許,你瘋了?”他皺着眉說,“以外公的情況,離開醫院他還能堅持幾天?你為了逃離我,要送他去死嗎?”
鐘許聞言,崩潰地閉了閉眼,外公的心願猶在耳畔,割得他心如刀絞。
他豁出去地喊着:“是!我是瘋了!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他的,我恨不得現在躺在那兒的人是我!”
鐘許激動得雙手都在不自覺地劇烈發顫,又哭又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說他痛啊,他想去看村裡的油菜花,他不想這輩子最後的日子都住在醫院裡,他想回家……”
說着,鐘許一把推開了霍從舟,直視着他的眼睛,質問:“霍從舟,你真的是為了他好嗎!還是你怕,你知道沒了外公,你就沒了能脅迫我的東西,所以甯可讓他吊着命,苟延殘喘,熬也要活着!”
霍從舟聽着他疾言厲色地指責控訴,忍不住氣極反笑。
他鉗着鐘許的下巴,眼裡滿是怒火:“所以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行,随你怎麼想。”他說,“但我這輩子都不會放你走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賀今從總台回來,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如平地炸雷般的台詞,轟得他腦袋嗡嗡響。
說得好,下次不許再說了。
他還沒來得及多思索和作出反應,樓梯間的門就嘭的一聲響,霍從舟扯着鐘許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放開我!霍從舟!霍從舟——”鐘許抗拒着,卻一點都掙脫不開手上的束縛。
霍從舟充耳不聞,不理會他,轉而對賀今說道:“把你的聯系方式也留一個在這兒,還有,告訴景裴,Dr. Alan的事情拜托他了。”
賀今一愣,旋即颔首,回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