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穿過樹葉發出簌簌的細碎聲響,殘花在搖曳間被吹得零落,晃晃悠悠地墜到了樹下人的肩頭。
霍從舟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渾然未覺,苦笑了一聲,又接着道:“或者,他隻是沒有這樣對我笑過而已。”
賀今在旁聽了,差點想誠實地點點頭附和一句那确實,反應過來後猛地刹住了車,埋下腦袋緊急管理着自己臉上的表情。
再擡起,他神色已經恢複如常,鏡片後的眼裡是一片沉穩與平靜。
鐘許與同伴走着,目光随眼眸的轉動自然而然地朝這邊看了過來,也便看到了站着的霍從舟與賀今。
對視的瞬間,就好像電影裡的特寫情節與爛俗橋段,一刹那什麼都慢了下來,隻有風依舊在輕輕地動。
霍從舟肩頭的落花倏忽掉了。
心髒也仿佛随之漏下了一拍。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目不轉睛地深深望着鐘許,感覺胸口蓦然湧上些難以忍受的酸澀,緊咬着後槽牙。
鐘許臉上的笑意尚未完全消散,唇角僵硬了一瞬,而後漸漸放下。
他似是沒想到霍從舟會出現在這兒,自從上回拜托他将虎眼石的手鍊轉交給賀今後,這段時間以來,倆人其實并沒再見過面。
鐘許本以為自己會如釋重負,但好像,卻不是這樣。
曾經占據滿生活的洶湧潮水褪去,留下的不是得以喘息的慶幸,而是一片無法撫去、經久不散的濕潤與空寂。
倆人之間還隔着一小段距離,萬般心緒,相顧無言。
就在這微妙氛圍裡,莫名響起了鋼琴的聲音。
那旋律十分耳熟,頓挫起伏,悠揚婉轉,充滿糾結的故事感,像在訴說着什麼,應景極了。
賀今見鬼般左右看了看。
賀今:什麼東西!哪裡來的BGM!
片刻,他鎖定了動靜的來源,将視線落在了鐘許身邊的同學身上。
穿着灰色運動衫的男生被這詭異的場景硬控着,鈴聲響了幾秒,他才堪堪回神,如夢初醒般地從斜挎包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喂?劉老師。噢噢,好的……”男生看了眼來電顯示,迅速接起,一邊傾聽,應着電話那頭的人,一邊用手指了指手機,又指了指外語樓,朝鐘許示意。
他轉回身往樓裡快步走去,說:“我這就回來拿,您稍等。”
觀衆1号匆匆退場,觀衆2号嘴角抽了一下,決定主動做點什麼。
“鐘先生,好久不見。”賀今從那男生身上收回視線,眼睛彎了起來,眸色和煦,笑吟吟地颔首同鐘許問候着,打破了這僵持的靜默。
他态度從容而坦然,聲音平和,道:“我們來看看實驗室的項目進度,沒想到這麼巧能剛好遇着你。最近還好嗎?”
鐘許聽着賀今的話,明白他是有意在跟自己解釋,溫和地笑了笑,隻說:“挺好的,不過期末了,有些忙。”
“嗯。”賀今點點頭,瞥了變成啞巴似的霍從舟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