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丞相大人如此博學多識，連玉石也有所研究。”

“都是從家妹那裡聽來的，讓郡主見笑了。”放下茶盞，明姝故作漫不經心地提起，“家妹平時也喜歡擺弄這些金銀首飾，先前還吵着嚷着說想要一隻壁琉璃手钏，結果打聽了才知，這壁琉璃極其稀有，目前隻在禹州一帶開采，想要買到的話，還需跟當地商會交好的人牽線才行。”

“原來如此……”徐妙音說話時眼中還帶着幾分失落，像是錯失了什麼寶貴的機會一般，“可惜徐家跟禹州素來沒什麼交集，爹爹也從未去過禹州，想來是幫不上丞相了。”

“無妨，家妹隻是一時興起，郡主當個笑話聽聽便是。”

二人從玉石首飾聊到詩詞歌賦，又從詩詞歌賦聊到日常瑣事，直至壺中茶水見底才作罷，徐妙音走時已是酉時，連幫工們都已經清理完後院回家去了。

白九将用過的茶盞收拾起來，忍不住問：“郡主的面色瞧着比來時紅潤不少，滿眼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大人為何要同她聊那麼久？若是讓太後知曉了，覺得大人與郡主兩情相悅，一道賜婚的旨意下來可就大難臨頭了。”

明姝何嘗不懂這個道理，從枕頭下取出賬簿，邊翻邊歎道：“隻是想從她口中套些話罷了，為了不讓她起疑，才不得不多說些别的掩飾。”

其實她對玉石沒什麼研究，隻是以前金銀首飾接觸多了，一眼便認出徐妙音耳上的那對耳墜最為上品，便借壁琉璃探探她的口風。

真話摻着假話說，對方不了解玉石，自然也就聽信了她的那些話。

白九若有所思了一會兒，大概明白了她的用意， “所以……大人方才用的是美男計，借着郡主對大人的傾慕之情，從她口中套出想知道的事情？”

聽到“美男計”，明姝一時忍俊不禁，想要糾正她的措辭，卻又覺得無從反駁。

“那大人套出想知道的東西了嗎？”

明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着賬簿上密密麻麻的數額，隻覺得腦袋隐隐作痛。

這賬她已經看了一天一夜，左右也看不出禹州的賬目有何不對，徐妙音也說徐家與禹州并無交集，況且看她聽到用禹州時的反應，顯然對私鑄兵器之事一無所知。

如此，算是無從下手了。

那廂，白九将門窗一一關好，确認府中無人後，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白日裡幫着清掃後院時，收到了大公子的飛鴿傳書，奈何人多眼雜不敢聲張，一直等到了現在。”

“飛鴿傳書？”

明姝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阿兄平日裡都是遣驿差送信，不知是遇到了什麼急事，才會用飛鴿傳書。

展開字條，上面隻有寥寥一行——

秦王起疑，派人到江南打聽畫像。

明姝心中咯噔一下，很快便明白所謂的畫像是何物，“沒想到，他竟暗中派人到江南調查我的身份。”

先前在醉香樓與姜娘見面，蕭肆應該已經打消了疑慮才是，為何現在又……

白九原先還不懂畫像的意思，聽她這麼一說，才後知後覺吓了一跳：“秦王他……莫不是已經發現大人女扮男裝了？”

“不會。”明姝很快冷靜下來，将字條丟入火中燒了個幹淨，“他既拿着畫像去江南打聽，說明還隻是懷疑，并未确認，江南那邊有阿兄在，斷不會讓他查出什麼端倪，眼下最要緊的，是得想個法子徹底打消他的疑慮。”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個徐妙音，一個私鑄兵器案，如今又來了個更為棘手的。

想要打消蕭肆的懷疑，就得先摸清他為何會起疑，明姝盡力回想着二人之間的發生過的細節，最終思緒停在秋山中箭的那夜，右手下意識放在了胸口。

“是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