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東口中的三個字代表的情感很重,對于許桉意來說很陌生。
喝了點兒酒的原因,許桉意的眸裡浮着一層淡淡的水光,被頭頂暖黃色的燈光照着泛起了漣漪,染上懵懂無辜但又帶着驚慌似的情緒。
許桉意的眼睛特别好看,在此刻尤為特别。
程赫東的下颌骨似有似無地抽動了下,視線從她的眼睛上掠過,落到了懷裡的貓咪身上,語氣徐徐解釋:
“困困很少對不熟悉的人這麼快地親膩,它這樣表達的意思,就是在告訴你它很喜歡你。”
許桉意眼神閃了閃,她自然沒有誤會那三個字,也不會多解讀什麼。
看向拱在自己胳膊裡正窩得安穩的團子,小心翼翼示好似的,也順着它的腦袋撸了撸。
困困半眯着眼,一副慵懶困倦得要睡着,特别享受的小模樣兒。
許桉意臉上挂着淺淺的笑意問:“為什麼給它起困困這個名字?”
程赫東遲疑了幾秒回答:“就是你想的那樣。”
回憶起來當初決定回蘆川的那一年,外婆病逝,這間她住了一輩子的小院空了下來,也是那時候程赫東決定回來這裡開了間民宿。
在從京溪開車回蘆川的路上,中途車沒油他在加油站路邊撿到的這隻小家夥,當時可能才剛滿月,小小的一隻餓得撕心裂肺地叫。
程赫東一直對養寵物無感,就連家裡那隻薩摩耶都是他媽強塞給他的,說是給他添點兒人情味兒。
但當時也許是因為信了緣分,就把小家夥拎上了車,喂了點幹面包,小家夥吃完睡了一路,毫無警覺力,索性随意起了個名字就叫“困困”。
許桉意聽見他的回答轉頭看他。
程赫東看透了她心思似的反問:
“愛睡覺所以叫困困,你想的不是這樣嗎?”
許桉意埋在困困毛發裡的手指蜷曲了下,嚅聲:“嗯。”
他怎麼都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困困毛發旺盛導緻看起來體型不小,但實際本來也就實心挺肥的,窩在許桉意懷裡這個重量可是不輕。
她輕聲朝着它嘟囔了:“小胖子。”
冷不丁被程赫東聽見了,也不給自家閨女面子直接揭短:
“一天恨不得放八次糧,寵物店醫生說困困是他們見過同歲同品種裡最能吃的。”
許桉意溫聲笑了下,唇角不自覺揚起:“它應該滿一歲了吧。”
看起來像是成年貓的體型。
程赫東不加思考準确回答:“兩歲半了。”
“來蘆川的路上撿到它的,那會兒它剛滿月。”
一句話蘊含的信息太多,許桉意接收的雜而亂,下意識地看向說話的人,眼神透着的情緒複雜卻又不失真誠。
程赫東雙腿彎曲,膝蓋微張,自然地坐在椅子上,經常鍛煉的良好體态顯得整個人沒那麼随意。這人大多時候臉上總是冷峻沒什麼表情,處處透着穩重和不好接觸。
但其實呢?
人好像永遠都是多面的。
察覺到許桉意的目光,程赫東語氣沉斂:“怎麼了?”
“沒什麼。”
許桉意收回視線,眼皮微阖委婉地問:“小貓應該很不好養吧。”
養寵物是件需要很細心和耐心的事情,至少在她看來,她缺少這種嘗試的膽量和自信。
“還好,困困小時候不鬧騰。”
程赫東邊應聲,視線邊遊移到許桉意懷裡的困困身上,小家夥當時嘬奶瓶着急咬他手的情景至今還清晰。
“重嗎?”
程赫東語調平淡,突然問:“覺得重可以把它放下來,她自己有窩。”
許桉意才不好打破貓咪舒适,手臂又騰出來更寬闊的空間:“不重,這樣就很好。”
程赫東沒再說話。
民宿小院三個人,向栩陽還在廚房磨蹭刷碗,許桉意和程赫東停下話題,氛圍就安靜了下來。
許桉意一直覺得自己屬于話少的人,之前和葉瑩在一塊兒的時候都是葉瑩在說,她在聽。
但自從來了小院,在程赫東面前,她覺得自己還是遜色了點。
程赫東無疑話特别少,但勝在有問必答。
許桉意仔細環視了小院一圈,突然想起什麼,好奇地問道:
“民宿宣傳介紹上不是寫了還有狗嗎?怎麼沒看見它?”
之前向栩陽拿着手機讓她看宣傳介紹的時候,沒記錯的話,上面好像寫的是“内有貓狗”。
程赫東眉峰一動,點了點頭,格外淡定道:
“是有,上星期和村裡李叔家的狗打架,打輸了給自己送醫院了。”
許桉意聞聲臉上湧上來擔憂:“嚴重嗎?”
“沒事,吠吠皮糙肉厚,傷口被咬空腔做清創縫了幾針,在醫院觀察。”
程赫東這态度看着倒真是一點兒不擔心,“狗兒子”具象化。
“你沒有和咬它那條狗的主人理論嗎?”
話是這樣問,許桉意覺得要真是到自己身上,她也不太擅長跟人交涉這種情況。
程赫東換了換姿勢,一條腿往前伸了神,聲線平靜:
“沒有,不占理。”
“為什麼?”
“因為是它先挑釁的。”
許桉意愣了愣,接着忍俊不禁。
“那它可能是個戰五渣。”
雖然還沒見到這狗,但心裡已經定義成又菜又愛剛的了,哪有先挑釁還打不過的,有點兒蠢蠢的。
“這兩天應該能接回來了,到時候你就能見到了。”
程赫東說。
許桉意點了點頭:“好。”
加上淡淡的酒勁兒,許桉意的話比往常多了一些,話匣子打開,她這時候像是有着十萬個問題,問:
“你剛才說吠吠,這是它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