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苦澀和心疼,來回攪動翻滾,負面的情緒擠壓吞噬,許桉意很不好受。
她掩藏不住這些堆積的情緒,明明白白地表現在臉上,眼角無力地垂落,長睫蓋着眼睑,指尖被自己捏得泛着白。
程赫東視線定住,注意着她,被那種後悔的心情哽着,看見許桉意這個樣子,他竟也會跟着不好受。
但程赫東可從來不是個會輕易被别人情緒影響的人。
腦海裡拉扯着某個念頭,鋒利的黑色眉毛皺了又舒緩開,最後徹底松開,妥協般地順着心勁兒站了起來,長腿跨步邁着,三兩步走到了許桉意面前。
被高大的黑色身影籠罩着,許桉意很快就察覺到了,不等她擡頭,手上的毛巾被拿走了。
下一秒,眼睛突然間被涼涼的毛巾蓋上,眼前盡是黑暗。
程赫東的嗓音在安靜的空間低沉地響了起來,語速不急不緩。
“許桉意,不要難過,我會自責。”
程赫東顯然不擅長安慰人,聲線一向偏冷偏生硬,跟他這個人表面看起來一樣。
但在此刻的嗓音莫名帶着醇厚和缱绻的感覺,讓人心下一陣發悸。
許桉意的心髒早在眼前黑暗時已經怦怦亂跳,但在此刻尤為不受控,咚咚咚的震着胸腔,四處碰撞,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來,安靜的環境裡都要被别人聽了去。
程赫東怎麼會突然這樣?許桉意很意外也很吃驚,顯得呆呆的。
不知道是毛巾放涼的緣故還是因為程赫東的話,許桉意肩膀跟着一顫,眼睛上涼涼的觸感和耳尖臉頰滾燙的感覺,仿佛是冰火兩重天,短暫性的大腦宕機。
程赫東的手還隔着毛巾輕抵在許桉意的眼眶上,過于近距離的接觸,讓面前那張白裡透粉的臉蛋兒清晰徹底地暴露在眼前,細微絨毛都能落入眼底。
仗着許桉意看不見,程赫東失态得明目張膽,半天都沒來得及移開目光。
黑沉的眸底閃過絲絲波光,轉瞬即逝。
過了得有一分鐘,許桉意醒過神,壓着肆意的心跳伸手去扶毛巾。
程赫東還沒收回手指,兩人指尖碰撞,一冷一熱,一軟一硬,過電似的,噼裡啪啦的火花無聲無形地炸開。
還是許桉意手指往後蜷曲了些,程赫東也才堪堪跟着收回。
“再敷兩分鐘吧。”
程赫東率先打破旖旎的氛圍。
隻是短短一會兒,他那嗓音就沉喑上不少。
許桉意耳尖的紅暈不退,嗓間微凝,不動聲色地輕吐了口氣兒,強裝鎮定地應聲:“好。”
這個時候,兩人倒是默契上了。
程赫東嗓子發幹,起身去茶吧處倒水,看似若無其事。
但其實桌子上本來就放着有水的……
許桉意不知道什麼時候端坐起來,背部挺直,一本正經地坐在沙發上繼續敷眼睛。
心下亂糟糟的,想不明白程赫東那個突然的行為是什麼意思。
但或許也沒什麼意思?
許桉意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站在茶吧旁,程赫東一連兩杯冷水下肚,還頗有繼續喝的架勢。
是他腦子熱唐突,但他似乎一點兒不覺得懊悔。
反正已經做都做了。
程赫東這一打岔,雖說是很讓人沒防備,但許桉意的心情的确是轉變了些,至少沒一直陷入負面情緒中。
恰巧向栩陽也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這人早上快十點爬起來吃了飯,然後就一直鑽房間裡打遊戲打到現在,邊伸着懶腰邊走着,一副慵懶享受的舒坦樣兒。
“你們都在啊?”
向栩陽自然地打着招呼,見程赫東在茶吧處站着,少爺似的“使喚”:“哥,幫我也倒杯水呗。”
程赫東仰頭咽完嘴裡那一口,毫不留情道:
“沒了,自己燒。”
向栩陽跟着眉毛扭曲:
“沒了?那可是大容量水壺!不想倒請直說,我鐵石心腸是不會被傷到的。”
說完不相信,勁勁兒地自己走過去。
真等湊近定睛一看,水壺空空,果然沒了,向栩陽傻眼了。
“不是東哥,你水牛啊,這麼能飲?”
聽見這個形容,許桉意遠在沙發上唇角都跟着不自覺地彎了彎,還有這樣說話的呢。
程赫東冷冷地睨了向栩陽一眼,表情冷峻。
這人吧,一旦這個表情,就顯得有些嚴肅生氣,極具壓迫感。
向栩陽也怵,讨好地笑了笑:
“别當真,我瞎說的,嘴快。”
滑跪完還湊到程赫東身邊,撞了撞他。
不碰上還好,一碰上又不對勁了。
程赫東穿的照舊是半袖,隻是半袖裸露出來的胳膊處皮膚熱熱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灼燙了。
向栩陽好賴還穿了件薄薄的長袖外套,隔着薄布料就這麼一碰都能感受到熱的溫度。
向栩陽一臉錯愕地看着他,話語脫口而出:
“卧槽東哥,你發燒了啊,身上這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