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赫東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許桉意的困意幾乎是一下子就消失殆盡了。
她猶猶豫豫地把花瓶接過來,一時間覺得手中的重量增加不少,可事實上一點兒也不重。
“這是小院裡種的那些嗎?”
她早上看過的,也說過好看的。
許桉意垂着眼問。
程赫東沒否認。
許桉意心裡挺過意不去的,甚至排斥。她是挺喜歡那些花,但真因為自己睡眠問題就把那些花折下來,她覺得沒必要,也不值當。
潛意識裡想什麼也就跟着說了出來:
“不用這樣的,它們在院子裡開着更好看。”
程赫東不樂意聽這話,眉間隆起小山丘似的褶皺,繃着聲線道:“不用急着拒絕。”
“你覺得開在院子裡好看,我覺得開在你房間也不差。”
出乎意料的回答,許桉意瞳孔皺縮,呼吸也跟着一緊,心髒像是被敲打了一下,帶着震顫。
許桉意有自己的想法,在自己的思想軌道上運行着,但程赫東也有他的處理方式和理解思維,且更為強勢。
興許是看見了面前人臉上的異樣,程赫東竟難得冒出來些不忍心再說下去的念頭,瞥了眼她懷裡的花,語氣從冷淡硬生生轉得染上些許柔和:
“薰衣草有助眠功效,讓民宿客人睡好也是我的服務範圍之内,不需要覺得有負擔。”
硬漢搞柔情,最是讓人招架不住。
許桉意一時間腦子暈暈乎乎的,犯着迷勁兒,眼尾也耷拉着,軟聲說着:“謝謝。”
程赫東嗓子動了動,目光落在她的黑色絨順發頂上,跟困困打理好的毛發一樣順滑,不知道是不是一樣好摸,指尖不自覺地摩娑,帶着癢意般蠢蠢欲動。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程赫東眼皮半壓,倏然間壓下不該有的離譜念頭,緩聲:
“不是困了,關門吧。”
他沒别的事了。
許桉意抱着花,意識到他敲門隻是為了送個花,心下微微動容,眸子跟着也泛着軟乎,看見程赫東下樓才把房間門關上。
一小束花裡面兩個品種,最外圍一圈是黃色玫瑰,花束中心是紫色的薰衣草,有些偏直男審美,插畫技術算不上多好,但勝在花束緊湊整齊,看得出來程赫東的努力程度。
黃色玫瑰散發着檸檬和荔枝的混合清香,奶黃的顔色像是一塊兒奶油小蛋糕,單是看着都讓人心情明朗。
許桉意把花瓶帶花束放在床頭櫃的桌面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出神。
薰衣草助眠,那黃色玫瑰呢?
在她的認知裡,送花是很親膩的朋友、家人和戀人之間該有的,她和程赫東是客人與老闆的關系,可能往近處說是認識了幾天的朋友,但程赫東也實在沒有義務做到這份兒上。
而且玫瑰是很特别的花種。
許桉意不願意去自作多情地想,可能程赫東隻是為了搭配上去好看。但潛意識裡被勾着好奇心,腦子裡像是被對抗的雙方拉扯着,哪邊都不願意退讓。
呆滞了快有五分鐘,最後垂着眼打開手機,拍照識圖。
她不識花,更不用說懂了,就連黃色玫瑰也隻是她因為顔色念的名字,其實這花的學名她不清楚。
搜索框裡很快就彈出了介紹,的确不是黃色玫瑰,真正的名字是活力玫瑰,代表着熱情和熱愛,是鼓勵人送花最合适的選擇。
許桉意看到花語的瞬間,松了口氣之餘,心下像是被丢了一顆小石子一樣泛起波瀾,程赫東知道這種花的花語嗎?
興許不知道,畢竟大男人可能不會在意這些,但也或許知道,因為程赫東很不一樣,多了獨有的細心和細緻。
許桉意覺得這會兒的自己特像是一個高度敏感的人,因為對方的一個舉動而不自覺地混亂揣測,明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确切來說,許桉意獨立又孤獨,總專注在隻有自己的圈子裡自娛自樂。後來有了葉瑩,那是她真心想要好好對待的朋友,她的圈子往外擴大了一小圈。
來民宿之後,程赫東似乎在無形中讓她的小圈變得不規則,許桉意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她覺得自己可以做到不在意,但事實上她總是在意,像個矛盾體。
許桉意眼睛盯花盯得有些酸澀,眨了眨眼,也壓下去亂飛的思緒。
說服自己當程赫東說在學校認識能早認識兩年的話僅是陳述事實,也當送花隻是細心老闆對客人的優待。
想得太多,許桉意的意識就愈發清醒,躺在舒軟的床上閉上眼睛試圖入睡,清新的花香不絕圍繞在鼻息間,她睡不着。
腦子裡冷不丁地閃過向栩陽說的學校論壇,突發奇想撈過手機開始查學校的論壇。
京大的論壇進入方式比較複雜,許桉意摸索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注冊成功進去。
畢業三年,看見論壇裡讨論的一些關鍵詞都跟學校有關,依舊是很熟悉。
許桉意比較好奇程赫東和他朋友那件事,向栩陽說關于程赫東的帖子不少,于是她試着用名字搜了搜,居然沒搜到。
眉間浮上困疑,不應該啊。
許桉意甚至還偷偷不禮貌地搜了“口水哥”幾個字,但也一無所獲。
看得出來,紀數删帖子也是删得很幹淨。
最後還是搜了“計算機院”這個關鍵詞篩選到幾年前的帖子才顯示出來幾篇跟程赫東相關的帖子,當然标題許桉意絕對猜不到。
“計算機院系天菜學長,和尚廟裡出潘安?!”
飄紅的熱帖标題醒目張揚,足夠抓人眼球,看得許桉意一愣一愣的。
這也太有才了,她一個學廣告的都自歎不如。
點進貼子裡,入目就是幾張程赫東的照片,角度看上去像是偷拍的,看上去頗有種路透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