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對市原夫人低聲抱歉,然後跨過她的屍體。
Screwdriver的标準是不留活口。
他在嬰兒房裡找到了那個孩子,她剛剛從噩夢裡驚醒。良夜好不容易從自己的記憶深處搜刮出一首節奏和緩的歌謠試圖哄睡,又在小孩發出呼噜聲時想起這首歌的正名似乎是安魂曲。
還挺合适。
他把手指輕輕搭在她的頸動脈上,就像對她父親那樣。
她像一株還沒來得及長成的脆弱植物,不堪一折。
[警告,您的“契合度”數值出現劇烈波動]
他應該殺了她。
[警告,您的“契合度”數值出現劇烈波動]
但是滅門後撿回去養的組織二代又不少這一個。
[警告,您的“契合度”數值出現劇烈波動]
也許她将來會恨他。
眼前的景象忽然劇烈浮動起來,光影交織成陌生景象,疼痛越發劇烈,視野模糊,女人的哀求聲忽近忽遠。
“求你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還不記事…他以後也不會知道的…”
“他還隻是個嬰兒而已,他什麼都不會明白的…”
“讓他活下去吧。”
“讓他活下去吧。”
“他會是一件趁手的工具的。”
好冷。他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似的,内髒被不規則突出的冰劃傷穿透,貫穿二十二年。他徒勞地抓撓着自己的喉嚨,在地毯上溺水,肺部擠不進一縷空氣。
無法控制的牙齒叩擊聲和嬰兒的呼吸聲同時停止。
“對不起、對不起,”他抽回手,佝偻着匍匐下去,語無倫次地道歉。“我會記得你的這份重量的。”
他會背負着這小小的生命的重量活下去。
因為他已經知道她活下來的話要面對怎樣的人生。
他逃出那棟宅邸時已經把處理血迹這件事抛之腦後,系統還算有眼色,等他癱在安全屋的地闆上像條死魚時才開腔:
[恭喜,您的“契合度”達到5%]
[已為您開啟特殊記憶副本“黃昏歸途”]
好像在車上。他的頭靠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眼皮很沉重,于是他隻能默默看着視野裡層次不同的紅。應當是夏季,晚風鑽進短袖襯衫的衣領和袖口。
“小良夜睡得也未免太踏實了,不怕我們把他賣掉嗎?”
“你往那邊閃開一點,我找個好角度。”
“咔嚓。”
“小陣平請務必發給我一張。”
“我也是。”
…誰?好多聲音,來自不同的人,應該都是男性。
大腦上覆着一層霧,思維太遲鈍,轉不動,他隻能被迫接收信息。
“下次不能再讓他喝這麼多酒了。”
“嚴格來說,良夜他其實應該是一杯倒才對吧…”
“話說他真的有天然過頭,讓他想辦法誇人,握手一圈過來都隻有一句話。”
“‘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陣平君,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研二君,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零君,你真的’…”
如同母親的哀求一般,少年們的笑聲也漸漸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臉上冰冷的觸感,液體順着濕潤的臉頰滑下。
重新對焦的藍色雙眸裡倒映出Gin Fizz的臉,少年手裡握着空玻璃杯。
他說,“還活着嗎,Casablan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