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略略掃了一眼,在對方轉身時食指抵在桌面輕輕一彈,那張名片就精準飛進了角落裡的垃圾桶。
三分。他自娛自樂地想。
——那家夥的意思是“模特”吧?看起來對這雙手很感興趣,通常是給珠寶行業做宣傳,所以薪資當然可觀。但、對他來說實在沒必要…他的雙手隻要靈活性能夠應付制作炸彈的工作就可以。
“大森先生,您的愛爾蘭咖啡*。這是三明治和巧克力曲奇餅幹。”榎本小姐端上一杯咖啡,又對良夜的方向笑笑,他回以微笑,靜靜等待。
那位大森先生的桌對面還坐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
[狀态:出離憤怒]
她十分憔悴,遮瑕手法很低劣,反而突出了眼下的暗沉。除了微微放大的鼻孔和捏着叉子泛白的指尖,還真看不出她居然在生氣。
良夜目光落到她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僅一個刹那,對方就迅速察覺将手藏到了桌下。好吧,看來不想給他看見,他也不打算評頭論足。
“由香,你知道,這次的待遇真的很不錯…”大森還在那邊對女人滔滔不絕。
另外一邊的遠處似乎圍着一圈小孩子,兒童的歡聲笑語無端叫他有兩分煩躁。也許他不該留下來的。
“川江君,你的冰美式。”
“啊、謝謝。”
冰冷的咖/啡/因似乎壓制住了暴跳的太陽穴…錯覺吧。他捏了捏眉心,低頭看向腕表,再過五分鐘就啟程回甜品店吧。
事實證明天不遂人願才是常态。
他剛剛喝淨杯底,面帶滿意地戴回口罩,将墨鏡挂在衣領準備拍拍屁股起身走人,就見剛才那個惹他讨厭的經紀人突然從座椅上一頭栽了下來。
[狀态:雙硫侖樣反應]
…沒有基因變異的正常世界也是如此危險嗎?
他對面的那位“由香”女士似乎被吓得愣住,一時沒有動。良夜掏出手機摁下急救電話,榎本小姐面上微白:“這是…”
“他中毒了。”從反方向緩緩走出的,是一個眼鏡片正在反光的男孩。看年紀,他應該還在上小學。
良夜對電話那邊報出地址後,再次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鬼知道這個時候有沒有漫畫鏡頭跟着這位死神。
雖然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進行了心肺複蘇,但在急救車抵達之前,大森航平還是停止了呼吸。
良夜隔着紙巾探了下他的側頸:“…報警吧。”
或許是常和死神相伴,榎本小姐很鎮定,還能反過來試着安撫孩子們。
“肯定、肯定是那杯咖啡…”坐在大森對面的女人臉色越發慘白,她一邊起身一邊抖個不停。“肯定是有人在咖啡裡下毒!”
良夜沒搭茬,目光掃過桌面。
[一盤曲奇餅幹:你剛頂着酷暑送過來的餅幹,在離開你的視野之前,它确實是無毒的。不過現在飄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兒…你懂我意思吧?]
[一杯愛爾蘭咖啡:波洛咖啡廳的新品,威士忌與咖啡的絕妙搭配…嚴格來說是一杯雞尾酒哦。]
[一張三明治包裝紙:便利店的人氣商品,鹹蛋黃肉松夾心,試問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看來系統給出的注釋還是有引導性的。
警方來得比預計快多了,第一次見到目暮警官真人登場,良夜往一旁撤了撤,避免整個人都被蓋在警官們投下的陰影裡。
“你别想跑!那個曲奇餅幹就是他送來的!說不定大森君就是被餅幹毒死的!”女人指着他尖叫道,指尖連帶着惡意快要戳到他臉上。
黑發藍眼的青年挑起一邊眉毛,毫不吝啬地贈予她已經死去的大森先生同款待遇。
女人打了個寒顫:“你、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你是做賊心虛了吧,你…”
“不。”良夜否定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位女士,”
“這種尖型甲對指甲及手部的要求極為嚴苛,浮誇的造型也不适合日常,隻會更容易傷到你自己。”
“在甲型顯得手指粗短的大前提下,你選擇了飽和度高的甲油和啞光的甲面效果,點綴物面積大得田園鄉村風都拍馬難及——你的美甲師還真是辛苦。”
“畢竟你的審美簡直就是災難。”
女人整個人抖若篩糠,像是下一秒就要被他氣暈倒地。
良夜倚着咖啡廳吧台,苦中作樂地想:如果她真暈倒了,那救護車還沒白來。
“安室君!”榎本像是忽然抓住救命稻草,向門外揮了揮手。良夜順着她的目光轉頭,門口挂着的風鈴聲響後,走進來的是一個金發深膚的年輕人。
他忽然覺得喉嚨不太舒服,也許剛才該記得加點糖的。
不然也不會有莫名其妙的苦味突然蔓延在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