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強烈的胃痛喚醒的，直接滾到地闆上，咚一聲。腦袋裡嗡嗡響，耳鳴了很久才搖搖晃晃從地闆上爬起來，雖然本意并不想驚擾隔壁的二人，但宅邸裡一片寂靜，他們的警覺性是不是太差了？

能在臭名昭著、而且剛剛死過一個人、隔壁就躺着他這個殺人兇手的兇宅裡睡着，不得不說，真有你們的。Whiskey都這麼心大嗎？

良夜難免給不在場的Rye也打上了刻闆印象的标簽。

他蹑手蹑腳地離開房間，龜速往一樓的廚房移動，如果沒有吃的…那他就蹬自行車去24小時便利店好了。

真的好痛。胃裡像是有鉛塊沉沉地壓着，嚴絲合縫地灼傷每一寸内壁，他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點，拉開冰箱門的手指無法自控地抖。

消化系統的狀态真是差到家了。

哪就那麼金貴了？

他一邊腹诽，一邊讓目光在冰箱裡巡遊。感謝Stinger交的水電。

嗯，無菌蛋get，剩米飯get…沒有納豆。

草草拌一碗飯應該也能吃。

他從玻璃碗的側面看見自己比牆紙還要慘白的臉，伸手去端碗。

“Casablanca，”另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來。“餓肚子的時候吃冷餐對胃不好。”

良夜險些被吓個激靈，恍惚間以為自己去了半條命：“…啊？”

“哦…”他恹恹地，“那我用微波爐打一下。”

Scotch歎了口氣，走過來拿走了他手中冰冰涼的碗：“你吃三文魚泡飯和茶碗蒸嗎？”

“我、”良夜反應了一下才愣愣點頭。“我什麼都吃。”

他趕緊退出廚房的地盤以免礙事。

香煎三文魚和綠茶味道一起飄進鼻腔，Scotch跟他閑聊，以年長者的身份。

“我22歲。”良夜說。

“你有哥哥嗎？”

良夜頓住，搖頭，給一樣的問題一樣的回答，“我是獨生子。”

“那麼你的父母…”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兄弟姐妹。”他按照自己殘存的記憶和從其他雞尾酒那套出來的話揣摩。“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

“抱歉。”Scotch說。

良夜忽然有點不太自在。

傳統風氣的緣故，所有人都習慣把敬語挂在嘴邊，從幼稚園到墳墓前。

但是他從Scotch的眼裡看到了一些他無法理解的東西，他應該是真的在愧疚。為什麼？但是也沒必要關心，于是他默默低下頭，沒有再發起一個話茬，用勺子舀起茶碗蒸送入口中。

日式高湯的鮮香、彈韌的蝦肉順着入口即化的滑嫩蛋羹流入食道，好慰帖的感覺。甚至比昏迷邊緣得到的一塊巧克力更能救他于困頓之中，隻要這麼一口就重新活過來了。

而且、奇怪…感覺味道很熟悉。

“抱歉。”Scotch忽然又說，遞給他一張紙巾。良夜在模糊成團塊的視野裡依然認出了那雙藍色鳳眼裡的歉意。

哪裡來的眼淚呢？

他草草抹淨眼角，覺得有些丢臉，埋頭吃飯，過了一會兒才吱聲：“你這個…茶碗蒸？有什麼烹饪的秘訣嗎。”

“很簡單的。”Scotch回答。“材料便利店就有。”

“昆布用紙巾擦掉灰塵剪成小塊加水冷藏浸泡一晚，第二天端出來煮沸後取出昆布，再小火加入柴魚片，煮一分鐘左右，過濾後的高湯會更加透明清澈。”

“鮮香菇入鍋前就浸泡高湯會更加入味，買來的蝦仁水開後煮一分鐘，過遍冷水口感也會更好。”

“蝦仁用味淋和醬油調味，兩個雞蛋打散後過濾再加入高湯，混合均勻。碗底鋪好香菇再倒入雞蛋，水開後上鍋，中火2分鐘，小火再蒸15分鐘左右。”

“最後就是茶碗蒸上的薄芡，高湯加一小撮鹽，半茶匙醬油，一湯匙味淋，少許水澱粉，熬到微稠。調完後加入蝦仁，小火再蒸一分鐘出鍋，薄芡倒上去就好。”

迎着Scotch的目光，良夜有種不敢擡頭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