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照管簽筒的巫女小姐道:“意思是‘我願與你同生共死,與你長作堅貞的友人。’”
“——您跟朋友們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眺了下早就不見人影的方向,不必多想,那幾個家夥應該是處理案件疏散群衆去了,各有各忙。隻是參拜神社便見血,他莫名有些心煩意亂。
“如果神簽内容是好運,請務必帶走。如果是厄運的話,可以綁在神社的樹上祈求神明消除厄運。”這是剛才巫女小姐教給他的。
良夜攥着一堆簽文等在樹下,人始終不回來,漸漸失去耐心。
幹脆我幫你們拆了好,厄運綁在樹上,免得像我被捆在樹下了似的。
他本就道德感不強,拆的是簽文又不是日記,三下五除二,動作快得很。
先拆開的簽文屬于伊達:“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永遠相愛的誓言雖在,可是心意終究無法寄予你。
接着是松田:“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想把離别之後的心意告知你,但我隻能對自己低語。
良夜沉着臉拆開萩原的簽文:“午夢千山,窗陰一箭*。”
——夢中曆盡千山萬水,實際窗前月影不過片刻轉移。
景光的簽文更讓他煩心:“回頭萬裡,故人長絕*。”
——回首時故鄉已遠隔萬裡,昔日的故人也将永遠離别。
這時降谷的簽文已經被他攥皺了:“萬綠西冷,一抹荒煙*。”
——曾經何等的喧嚣熱鬧,如今隻留下一抹荒寒的暮煙。
“……”良夜攥着這五張簽文,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或許是他臉色太沉,鎮得一旁抱着簽筒的巫女小姐都不敢講話。
“這都什麼啊。”他咬牙切齒地,目光投向那簽筒,看得巫女小姐打了個寒顫。
他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從外套口袋裡摸出錢包:“抱歉、我可以再抽五張嗎?”
手裡這五張他要統統綁上去,不給那幾個人瞧見。
“這……”巫女小姐遲疑了,哪有這樣的規矩。架不住黑發青年的注視,她還是妥協了,遞過簽筒,“好吧。”
良夜又代替他們搖了五支簽,雖然也算不上特别滿意,但總比最開始他們自己搖出來的要好。
伊達的簽文是“碧山人來,清酒深杯*”:青山雅士飄然而至,共飲清酒慰我情懷——故友還會重逢就好。
降谷的簽文變成“所思不遠,若為平生*”:所思之人似未遠離,如同是平生長久相守一般——不留下他一個就行。
諸伏的新簽文是“雲山萬重,寸心千裡*”:即使相隔雲山萬重,他的心依然萦繞在對方身邊——良夜沒看懂,大概是有挂念的人。
良夜有些猶豫是否該給松田新的簽文、“笑不成言,喜還生怯*”:笑得無法言說,但驚喜之餘還是有着擔心和不安——什麼樣的事才會帶來這樣的心情啊。
萩原的簽文總算讓他松了一口氣,“陽和啟蟄,品物皆春*”:惡劣的逆境終将過去,美好的時光即将開始——這個看起來最好了。
他把原來的五張按照巫女小姐的指示綁在樹上,衷心祈願這些厄運會消除,又把新的五枚疊好放起,假裝自己沒拆開看過。正要去找那五人時,巫女小姐叫住他:“還有一枚簽文。”
良夜困惑:“買五贈一?”
“最後從簽筒掉出來的…就算是吧,給你。”巫女小姐怯怯地。
良夜接過那最後一枚簽。
“撥雪尋春,燒燈續晝*。”他喃喃念出。
“撥開積雪尋找初春的迹象,點亮燈火延續白日…”巫女小姐緩緩為他解簽。“先生,有些情況,隻要盡人事聽天命即可。”
良夜沖她笑了笑:“抱歉。”随手把最後那枚簽文塞進衣兜底部。
巫女小姐便也沒再勸解,他們互相鞠了一躬,就此告辭。
他在心底默默想,我不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