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諸伏景光頓了一下,果然看到他的同期、他停留在22歲的同期…仰起臉來看他,藍眼睛裡透出一點疑惑神采。“你呢?”
“沒關系,他們不會發現端倪的。而且你也知道BOSS看我還不錯,最壞的情況我也是有價值的實驗體,不會怎麼樣——而且、”
他話鋒急轉直下。
“景君,我沒有太多時間,那對我意義并不大。”
無言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夜色濃稠如墨,隔開一道天塹,學名讀作生死離别,俗稱常言陰差陽錯。
“我不是問那個。”諸伏景光輕聲說,他的聲音有如一滴晨露落入夜色,融入不見,柔和、所以不夠激烈,隻能泛起一點漣漪。
“良夜,你……”
“你要說什麼特殊證人保護計劃嗎?”他極罕見地、至少在對方眼中是這樣、第一次打斷了諸伏景光的話。“我不需要那個,景君。”
“我以為你明白的。”
“我一直就是組織的成員,和你們一起成為警察隻是人生中的意外插曲罷了。如果沒有那次摩天輪事件,現在我已經潛入警視廳,還坐到警部的位置——那不是更恐怖的事情嗎?”
恐怖的并不是他始終置身黑暗之中,而是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們會反目成仇的那個未來。
“我是最開始就生長在腐爛之地、在淤泥裡汲取養分的生物。”
“就算你把我連根拔起,我也不會變成什麼比較幹淨的樣子了。”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鞋尖,沒有擡頭去對諸伏景光的雙眼——沒有那個勇氣、哪怕他動搖半分也會被察覺吧,大家都是這樣敏銳而優秀的人,他們會成為未來的警界精英,每個人都與平庸與懦弱相斥。
——或許這正是他們陸續着、義無反顧地奔赴死亡的重要原因。
同期先生盯着他垂下的腦袋,過長黑發向兩側滑落,露出一截皮膚細膩的後頸,上面有一圈極難察覺的膚色差異——是因為戴過那個項圈。
“好吧。”狙擊手今晚妥協的次數未免太多,他把被望月良夜别在背後的左手輕輕地撥過來,握住手腕,那裡纏着紗布、向下退兩寸、手掌也是,用錯力度,還沒愈合的傷口就會鮮血淋漓。
所以他很小心,對方也沒有掙脫。
諸伏景光右手握着他的左手,另一手從胸前的口袋裡——那個本來放置着和公安聯絡的手機的位置,拎出了一條銀色的細鍊。
上面綴着一隻藍色的知更鳥,極剔透幹淨。
黑發殺手露出今晚第一個詫異表情,不知道是在疑惑自己毀掉手機的時候沒發現,還是對方居然留下了這個不倫不類的禮物。
“我撿回來了。”諸伏景光說。“因為确實很襯你的眼睛,不是嗎。”
實際上,如果挑選材料的索菲娅小姐見過諸伏景光的眼睛的話,也該覺得他比望月良夜更适合這塊藍水晶。後者的雙眼裡積累無數謊言與殺戮,是更沉重的深藍色。
所以絕無可能剔透、幹淨,明亮。
明知道對方在哄自己開心,但望月良夜還是沒有把手掙開,任他一圈圈纏上來。
“那麼我們約定好。”
他說。
“在一切結束後、再見面時會擁抱吧。”
這既是交易也是約定:保護好你自己,不要再受傷了。直到我們重逢,你該支付我一個擁抱的那天。
“水鳥川弘先生,”望月良夜說。“祝你一路順風。”
【這是什麼開放式結局但BE文學】
【唉還是很好的,起碼是有希望的啊家人們!】
【但是良夜這樣不就是把景光送出主線劇情了嗎……】
【沒辦法吧?畢竟日本公安那邊回去也危險,還得繼續出生入死,組織這邊又一直虎視眈眈……】
他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左手腕上挂着的那隻知更鳥,然後将其藏進袖口。此季清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他的西裝外套不記得丢到哪去了,現在身上這件還是酒會需要的襯衫…
肩膀被扣上針葉森林與煙草混合的味道,帶着熟悉的體溫。
Gin說,“解決了?”
“當然,”他轉頭時已經勾起嘴角,仰起頭的角度剛好。“屍骨無存。”
不遠處的街道,白色的馬自達RX-7剛剛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