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磨咖啡了嗎、绫也君?”
他正咽下規定份額的最後一枚止痛片,香椎雪穗的聲音倏然在背後響起,良夜差點被嗆住。
他最近的警惕性是不是太差了?連她走到自己背後了都沒發現…
“…嗯、不磨了。”
“但萬一宮野小姐來了怎麼辦?”
來绫濑甜品店的顧客多數愛糖,飲品也是偏好果汁奶茶,也隻有宮野志保會點現磨咖啡。菜單上的這一欄仿佛是為她專門開辟的。
每半個月的自由活動日,她是必來不可的,頻率規律到香椎雪穗都記住了她的臉。
“再說吧。”良夜含糊地帶過。
盡管他心知肚明那個人再也不會來了,哪怕是灰原哀也一樣。
初詣時宮野志保為他請的平安禦守還沒有收走,算是他們之間唯一殘留的聯系。
倘若灰原哀想起這檔事,大概會咬牙切齒地認為自己當初是豬油蒙心,被他僞裝出來的友情哄騙得找不着北。望月良夜最好在某次針對FBI的任務裡跟那個騙了她姐姐的赤井秀一同歸于盡。
無法理解的難言的疼痛仍然萦繞在周身。
止痛片生效的速度這麼慢嗎?
他試圖轉移注意力,“雪穗小姐、最近辛苦你了。前段時間我又請了長假…”
良夜其實也想上工,畢竟绫濑甜品店的工作其實很清閑,不難完成。
但Screwdriver嚴令禁止:“萬一你突然在店裡吐血吓到其他員工和我的蛋糕怎麼辦?”遂作罷。
“是啊。”香椎雪穗答道,沖咖啡所需的器具從一側被平移推入他的視野。
“所以請绫也君沖杯咖啡補償一下我吧?看在提神後我會擁有光彩照人的一天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咯?”
她頗有幾分俏皮地笑着,對他眨了眨一邊眼睛。
…沒辦法拒絕。畢竟作為同事而言香椎對他真的很寬容,居然隻要求這種回報。但如果是對方的話倒也合理。
良夜從櫃台下掏出袋子,打開密封夾,挑出一人份的咖啡豆倒入手搖磨豆機。
“好香啊…說起來、绫也君不嘗嘗嗎?我聽宮野小姐對你沖的咖啡評價很高呢。”
“不了。”他說。“其實我不喝咖啡的。”
咖/啡/因對他而言既是工具也是負擔,和無數次留下又消失的傷痕無異,帶來的痛苦和産生的作用是幾乎等價的。良夜偶爾依靠它維持清醒,也要忍受脆弱的神經翻倍的咖/啡/因副作用,心悸是标配,偶見劇烈頭痛和肌肉抽搐。
他其實想說、請不要再提宮野小姐了,卻無法開口。也許在香椎雪穗面前,是他唯一能正大光明提及這個姓氏的場合。記憶不受控地追索到往昔碎片,他總是不會拒絕被分享的咖啡,盡管它給他帶來的永遠不會隻有香醇風味。
“而且我沖的咖啡、你不一定喜歡。”
不管是咖啡豆的選擇、咖啡粉研磨的粗細程度、沖泡時的水溫控制,他都隻能确定是宮野志保喜愛的風味。每個人的偏好都有微妙的不同。
“沒關系,肯定好喝的。”香椎捧場道。“我男朋友還不會沖咖啡呢,他隻喜歡蛋白粉和水果泡泡糖——啊、說起來你們還沒見過面呢?”
見面做什麼。跟我女朋友總挂在嘴邊的那個男的打一架嗎。
但雪穗小姐的男朋友或許跟他的思維不一樣,畢竟他是異類。
“有機會一定。”他真誠地敷衍道。
“咖啡,雪穗小姐。”良夜推過糖塊罐子和牛奶壺。“太苦的話、建議按照你的口味加奶和糖。”
“喔、謝謝,绫也君。”香椎接過杯子,臉上立刻綻開喜意。“好香啊!”
“這個月還真繁忙啊,不過果然還是小梓那邊更辛苦啦。”她小心地捧着杯抿了一口咖啡,五官皺成一團,蹙眉吐出舌頭。“哎呀、真苦!”
良夜沒有接話,看她毫不猶豫地丢入兩塊方糖,又開始倒牛奶,加的量絕對是後悔自己剛才沒有幹脆要一杯拿鐵。
“因為安室君也請長假了,真是的,你們這些男生…好好照顧身體啊?”
“不過聽說安室君是接到了一些偵探的委托,真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偵探,看他那麼受歡迎,我還以為波洛侍應生才是他的主業呢…”
“是嗎?”良夜把口罩拉高一點,悶聲問。“我還是剛聽說這件事,你不告訴我的話我還不知道、雪穗小姐知道他大概休到什麼時候嗎?”
“聽說是三個月呢!真虧波洛的店長能批準…不過也沒辦法吧?畢竟安室君真的超級、超級受歡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