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家是格外殘酷的職業,其演奏機能巅峰期短暫得有如夕顔*。
上杉彩的死亡令不少音樂愛好者惋惜的重要原因即是在20歲時他已是全日本最好的小提琴手之一,但還遠遠有不斷超越繼續向前的潛力、生命就此戛然而止。
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成為追求音樂路上的阻礙,打斷一名樂手成為真正的演奏家的道路。
警方已經确認過,上杉彩除了父母外幾乎沒有樂團成員以外的人際關系,唯一的朋友是從小到大共同喜愛追求音樂的石野愛理。
他的生命裡除了課業與音樂以外似乎空無一物。
但上杉彩也許不需要那些東西,他已經達成了絕大多數樂手在這個年齡根本不會産生企圖的成就。
從家裝布置就能看出、這個人的日常生活更偏向于“活着”的性質。
作為收入可觀的首席演奏家,上杉彩目前住址的安保還不錯。要避開這棟高級公寓的全部監控和保安巡邏費了良夜不少功夫。
警視廳已經做完痕檢取樣,保險起見良夜還是換上了鞋套和手套等必備措施才進場。
起居室一片淩亂,沙發坐墊被丢在地上,茶幾是歪的、甚至玻璃台面碎了一角,上杉彩墜落下去的那個窗口仍然開着,窗簾被風吹出窗外,正向外鼓動。
如果有樓下的視角,大概活似鬼片。
窗外的月光傾瀉而下,良夜開始試着提取有用的訊息。
開放式廚房的動線很流暢、但書架裡的快手菜菜譜看起來新得要命,出版年份還是兩年前,看來是幾乎不用;冰箱裡的冷水壺裡泡的是大麥茶,茶幾上也未見煙盒和煙灰缸等、不飲酒,不吸煙;餐具隻有兩人份,看來除了石野愛理以外他也從未考慮要招待其他訪客甚至包括父母。
——“阿彩他突然就、非常痛苦的樣子,抓着自己的喉嚨,我以為他是過呼吸了,想要幫忙,可是他不顧一切地甩開我跳下去了!”
桌上的物品已經被警視廳取樣帶走,是良夜送來的那份外賣。據說餐點還未動,隻是喝了一點飲料。
他将倒下的椅子扶起,複原角度——坐在了上杉彩死前的位置上。
不對。
這時候兩人之間就應該有動作了,如果上杉彩這時就已經體會到了灼燒的痛苦,以墜樓尋求解脫為目标…
良夜倒是很精通這方面。
如果不是受到了和石野愛理對抗的反作用力,上杉彩墜亡之前的動線會有些奇怪,椅子也不會倒下、這樣反倒像是…
他急速拖動椅子轉出想要離開的角度,和地闆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眨眼的同時好像已經看到餐桌對面的“石野愛理”疾速起身——沒錯,這時候兩個人已經發生沖突了。
他松開支撐的力度向後倒去,用手肘撐地避免後腦遭殃。
如果真的這麼倒下來,以這個沖擊力度大概要暈眩兩秒。
上杉彩很可能是被石野愛理推倒的。
他們沖突的原因是什麼?
良夜翻身坐起,在地毯的絨毛深處摸出一根黑色的頭發。嗯、看長度可能是上杉彩的。
他趴下摸索時轉過頭。
沙發底的縫隙深處正靜靜躺着一部手機,看起來像是卡住了。
Gin的生日禮物再次承擔當延長杖的職責。
良夜用肥後守把它從縫隙裡摳出來,手指摩挲着背面外殼程度嚴重的磨損,居然還有一點電量。
屏幕上是未發送的短信草稿。
收件人是毛利小五郎。
【關于之前的委托,我已經有了一定的頭緒。】
【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可否攜證據上門詳談?】
署名還沒來得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