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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看起來确實是被吓得不輕,一身狼狽,連頭發都亂得像鳥窩,臉色比記事本的紙頁還蒼白,腿上的傷勢不重,已經得到了妥善的處理,說話卻還是隻能零碎地往外蹦。
佐藤托良夜捎進來一條毛毯給他披上,後者又倒了一杯熱水推到少年手旁,才在伊達身邊落座。
廣末伸手握住水杯汲取溫暖,瞳孔有些渙散地嗅了嗅杯口上方氤氲蒸騰的水汽,終于略聚攏了些心神。
這自然是瞞不過伊達航的,良夜沖他微一颔首:“是紫蘇。”
伊達眉頭松開,點點頭應道:“原來如此。”
“五十岚小夜子”和伊達航現在同樣都是警部補,但前者晉升更早,年齡也大上一歲。在組織裡無法無天無紀律慣了,良夜差點有些吃不準“五十岚”該有的語氣和處理态度。
紫蘇能有讓人更快地适應壓力,放松心神的效果。被稱為“草藥皇後”的聖羅勒同樣能做到這點。一口熱茶下去,廣末終于停止了顫抖。
“我、記不清了…真的對不起…”他臉上是毫無掩飾也貨真價實的愧疚。
“本來叔叔他是不讓我下車的…”
“那個人突然、拔出了手.槍,我看見、好多血……”
手背覆上重量,另一個人的體溫暖化了他因劇烈的恐懼而重新開始僵硬的指尖。
“做得很好,廣末同學。”黑發藍眼的警官柔聲道。“不要怕。”
“現在已經沒有危險了,你在警視廳,周圍是警察、我們會保護你的,你是安全的。”
“來、深呼吸試試看?聽我的節奏…”
伊達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前輩”,沒有做聲。
萩原和松田似乎格外注意這位警官,但他并沒有在對方身上發現什麼特别不同尋常的地方。
不過五十岚今天的表現倒是十分打破固有印象,聽說她在問話這類工作中總是做記錄員或負責文字處理,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借用高木涉的原話:“跟五十岚警部補一起審問嫌疑人時,真感覺留置室裡都不需要空調了。”
——沒想到還有什麼善于安慰受害者的一面。
廣末很快平複了呼吸,但是他的供述仍然很模糊,隻能确認兇手應當是一位高大的男子。
多麼熟悉的供詞啊。良夜不禁腹诽道。
“當時倉庫裡實在是太黑了…”廣末十分羞愧地說道,這孩子的頭都快埋進自己的衣領了,兩人也不好意思苛責他。
伊達和良夜對視了一眼,都能看見對方眼底藏着的焦灼。後者更煩躁:那家夥可不僅僅是殺了一個人,還帶走了一批威力足以掀翻米花公會堂的炸.彈。
“我有看見他長什麼樣,真的。”廣末哭喪着臉說道。“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
PTSD。
創傷後應激障礙。
顯然廣末因為過度驚吓、還遭遇了親人在眼前被殺害的巨大打擊後,他開始在潛意識中逃避會使他想起床上的人、地點,事物和記憶。
良夜瞥了眼腕表,他可沒有太多時間等廣末痊愈。
“沒關系。”他和藹地道。“我們會幫助你的。”
他在伊達不解目光中旋開筆,撕取了一頁筆記紙。
“我們一樣一樣想,廣末同學。”
…
“對!”少年激動地猛拍了一下桌面。“太神奇了,他就長這個樣子!”
“交給你了。”良夜合上筆,将那紙畫像推給伊達。“我實在熬不住了,要回去休息一下。”
他起身繞過桌子,剛握上門把時,端詳了那紙畫像一番的伊達忽然出聲叫住了他:“五十岚警部補。”
他便在門邊站住。
“請問你學過‘犯罪畫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