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成就‘阿喀琉斯之踵*’已凍結]
視野裡的光點黯淡下去。
一個圈套。他想。
他就知道,松田陣平怎麼可能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他絕不可能剪斷那根綠線的,湊近的動作幅度其實過大,虛假意味幾乎溢出。可良夜一時關心則亂,忽略對方居然有試探自己的可能。
——到底誰給他的膽子敢這麼猜的?
警視廳更新了手铐的棘輪,在一個意識清醒且滿懷防備的松田陣平的關注下,和被拷在一塊兒的對方搏鬥顯然不是明智之舉,逃脫也并無可能。
很難形容他現在這種不知是否可用“我居然陰溝裡翻船”來描述的心情。
大腦極速運轉,試圖在詞庫裡搜尋敷衍或蒙騙的說辭,然而松田的左手已經按上了他的臉。
拆彈專家的手指很靈巧,指尖薄繭不減敏銳觸感,輕而易舉地找到微小的破綻——再一舉揭穿。
撕下易容後松田陣平虎口卡在他下颌處,掐着良夜的臉左右轉轉觀察,狀似滿意地一點頭:“看起來順眼多了。”
有些人禮貌而不失尴尬地把自己的狡辯從唇齒間吞回咽喉。
4:44
萩原研二此時正在查看監控。
在确認所有人都安全之前,他是不會離開廣播室的。
商場的人群正在湧入疏散通道,他看見兩個背着提琴包從樂器行走出的背影——那很眼熟,也是绫濑甜品店的常客。
降谷曾對他們提過、“川江绫也”還會去波洛咖啡廳買三明治給這兩人送外賣。他很可能和栗花落雙子是朋友關系。
他們關注過栗花落雙子一段時間,沒什麼收獲。
川江绫也那邊可供搜集的情報也隻有:身體素質差,經常遲到早退請長假卻沒有被辭退的員工,恐怕是老闆的裙帶關系。
看起來什麼問題也沒有,但直覺不是這樣說的。
萩原是少見的直覺論者,蓋因這種直覺總能驅使他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選擇、盡管也許不是最有利的。以他的社交能力當初大可以為了挽回家境而結交更有助益的“朋友”,但如今來看、很顯然松田才是唯一的正解。
至于那個米花搖搖車炸.彈,純屬意外。這背後絕非單純一起詐騙兇案那麼簡單。
不過稍微等一下、
萩原前傾身體,放大了配電室監控的畫面。
他的幼馴染掐着對方的臉在做什麼呢?
川江绫也背對着監控攝像頭,因此以萩原的視角未發現異常。
這時人群已經湧入安全通道,正在陸續離開米花百貨商場。
砰!
刹那間、隔着樓層傳來轟然巨響,數個屏幕黑了下來。
4:44
鐵證鑿鑿,懸案落定。
良夜能想到的所有辯解都蒼白無力得可怕。
于是他選擇暫時消極應對,既不逃跑反抗,也不多發一言。
松田會說什麼呢?
你知道你是誰嗎?你在做什麼?你間接殺害了多少人?隻為你一己私利?
——你還配是‘那個人’嗎?
可是他也不想冒然認領同期的身份,為昔日警校生用死亡鑄就的餘光蒙上陰霾。
可是松田陣平說:
“我知道這個炸.彈不是你放的。”
“但它是你做的。”
良夜始終低着頭,自松田松手後他的目光落在地闆上,避免接觸到對方的一片衣角。
隻有冰冷的金屬将他們二人相連——松田扯着他一些,從地上起身,往配電室門外走去。
“等找到萩,我們會帶你去見班長。”
他沒有異議。他應當不會被輕易宣判死刑,也許昭要頭痛一下怎麼把他撈出來,他居然以這種荒唐的方式栽了。警察那邊也要苦惱“望月良夜”該怎麼處理,他們當初可是把死去的警校生當成英雄來塑造,好處是現在犧牲者褪色的速度太快,他面目早已模糊,恐怕不會有人記得與知曉。
松田也知道這一點。
良夜所笃信的部分便是這個人不會被磨難和欺騙輕易摧折的人格,他最不可能是徇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