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說明來意，得到答複。
“霧崎的檔案是我調取。”
高橋轉身帶路，示意他們跟上。萩原一行被他引到角落處的座位前，靠牆的書架全是同色的文件夾，都貼上了有姓氏和編号的标簽，按順序排列。
他從讓人眼花的排列中精準地用食指勾出其中一個文件夾，遞給萩原。
“謝謝。”萩原接過。
“不謝。能幫助你們盡快破案就好。”高橋瞥了眼右腕手表的時間，“檔案看完請歸原位，如需取走請打申請，我的聯系方式辦公桌上有寫。”
“抱歉，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目送他離開辦公室，松田偏頭跟萩原咬耳朵：“我覺得他們辦公室夏天不用開空調冷風。”
“我也總覺得他很眼熟。”萩原說，“也許我們之前就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剛才說對我們有印象，說不定是我們三個人一起。”
“或許是警校呢？”五十岚插嘴道。“畢竟你們也算是同期。”高橋和他們同歲。
“畢業典禮嗎？我完全不記得見過他…當時主要在緊張小陣平會不會真的上台揍警視總監。”
“喂、萩！”
“先看檔案吧。”
霧崎蓮的人生履曆很幹淨，人際關系幾近于無，入職公安部公安總務課、接受潛入搜查任務後的信息就不再是高橋和他們的權限能調取的資料——目光聚焦在他更加短暫的前半生，如果說要找報複傷害了霧崎葵那些人的嫌疑犯，從這裡着手更好。
幾人獲取他從小到大的生活軌迹、住址搬遷、小學、國中、高中、大學——警校。
“啊、他是高橋的同期啊。”
“而且和我們也是同期生。”
“這裡一般不應該放張全員合影嗎？”現在甚至連畢業生的名字都不全。
“畢竟他們的工作性質更特殊，霧崎和高橋最好還是不要留下影像吧。”
“說的也是…”
“是否有一種可能，”五十岚問，“我是說，隻是一種可能。”
“‘那個人’是高橋呢？”
她的這個猜測讓在場的其餘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個猜想很大膽。”伊達肯定道。“但是初步側寫貌似不符。”
他伸手從左到右滑過，展示高橋和他本人一樣配色單調的辦公桌，“兇手用顔色明豔的禮物盒包裝炸彈和‘微縮禮炮’的彩帶能看出有強烈的表演欲，這點和他不符。”
“兇手懷着一種戲耍的心理在報複那群人，而高橋…”
“真要做兇手假設，他看起來就像是會直接全部滅口，然後把屍體扔進東京灣，一點痕迹都不留的類型。”松田虛虛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兇手目前所做的一切對高橋來說都是多餘。”
“正是。”伊達點頭。“不過還是需要調查，我們不可以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嗡——嗡——
“啊、是我的電話。”伊達從外套口袋裡摸出手機，“您好、我是——”
“什麼？”
他神情越發凝重，“我知道了，我們立刻就到。”
“怎麼了？”松田問道。
“在酒店發現了屍體，他們正是‘生日蛋糕事件’裡幸存的那對情侶…死亡原因是頭部爆炸。”伊達說。“如果方便的話，你們也能和我們一起走一趟是最好的。鑒識課對爆炸有了解的人都調去了Promare專案組。”
“這回湊夠三起關聯案件、可以并案了。”五十岚閉目歎息。
“…别說了，五十岚。”伊達自覺舌底發苦。這下案情越發嚴峻，現在那對情侶也出事，“生日蛋糕事件”的幸存者就隻剩下吉岡惠梨香一個人了。
“啊。”萩原說。“我想起來在哪見過他了。”
——在望月的葬禮上。
那天在下太陽雨，在身為同期的他們退開之後，萩原回頭瞥見過他。那個黑發灰眼的年輕人和他們是同樣的裝束，但手裡拎着的那把黑色長柄傘并沒有在頭頂撐開。
彼時也是22歲的高橋在璀璨雨絲織就的天幕下俯身，于純白與鵝黃交織的雛菊花海中放下了一束藍色的勿忘我*。
…
貴船神社，水祭。
被納入懷疑對象範圍又因日常配色過于單調被很快推至嫌疑邊緣的高橋對他在警視廳的後續遭遇并不知情。
“——你為什麼連浴衣都是黑色的啊！”接頭人不滿地大聲抱怨道。
“我以為我們能在這兒見面是我足夠給你面子了。”高橋抱着手臂面無表情。“但是祭典确實是一個不錯的接頭方式，下次有合适的時機我還會考慮的。”
在洶湧的人潮下，他們不容易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都關注着自己的願望與好運，顧不上别人的存在。
但如果這個人在持續散發冷氣，那就不一定了。
對方連忙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伸手勾過他的肩膀，攬着他往人煙愈發稀少的溪流邊行進——這是貴船神社的特色，用特殊方式寫着簽文的紅葉會順水而下，從水中拾起後會慢慢浮現吉兇的字樣。這種取簽方式深受年輕女性的歡迎，他們幾乎被女性包圍了。
還好有不少陪朋友或者家人一起來的男性，沒讓他們兩個顯得太突兀。
“…你摸什麼呢？”高橋扣住對方的手腕。
“看你身上有沒有竊聽器一類的。”
“我剛從‘公司’離開，才檢查過。你應該擔心自己的‘公司’才對。”
對方還是滿臉苦大仇深地歎了口氣：“不得不防。我有時候聽‘那位女士’說的信息，就覺得你的身邊也同樣危險。平時要多留心眼哦，遙。”
“……你還有15分鐘。”
“……”
“你還是一樣的老古闆！”
“你也還是一樣的幼稚。”
“我選擇了科研組的成員，但已确定Sidecar和傳說中的‘潘多拉’沒關系，我暫時不方便換個人接觸；據我所知，今年美國的入境量預計會達到…”他在寬大衣袖的遮掩下給高橋比了個手勢。
高橋瞳孔驟縮，很快恢複如常：“那也要通過審查。”
“…這次安排入境是我的活兒。”對方在短暫沉默後露出一個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