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請你吃飯還真不容易。”伊達航說：“下周有空閑嗎，望月警部？”

“我想應該可以，目前日曆上沒排行程…”望月良夜回道：“但也不必再特意去找那家店了，班長。我已經過了對食物會有執念的年紀了。”

剛入職警視廳時他盛贊且必點，被萩原研二吐槽可以一天三頓連吃一個月的那家拉面店在去年搬走了，直接飛出東京都回老家去了。以同事和朋友們對他的了解，還以為望月會繼續追尋那家拉面店的美味。事實則相反。

最後還是高木和佐藤他們幫忙，發現原來那家店搬去了神奈川縣。現在生意依然很紅火。能找到它還要多謝在神奈川縣交通部工作的萩原千速。

“謝謝你們。”他說：“我知道大家是想慶祝我升職，為我開心，我會一起去的。”

“良夜。”伊達在這聲帶有安撫性的呼喚後沒再補充什麼，隻是輕拍了兩下同期的肩膀。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掃興的，但我、實在高興不起來。”他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沒關系，不要總是道歉。”伊達說：“你沒做錯什麼。”

“……”望月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他盯着伊達看了會兒，又垂下眼睛：“我知道。但是、我…我不太能原諒自己。如果我能更敏銳些就好了，第一次我也知道我做不了什麼、但第二次如果我能早一點找到那家夥的話——至少松田會沒事的。”

“我以為我從走上這條路前就已經做好了所有心理準備，到現在我也不會後悔我的選擇或者放棄這份職業生涯。我也不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因為我沒遭遇什麼。我想說我沒事，但我知道我有問題、我接受不了。”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萩原也是、松田也是、音訊全無的那兩個我也總夢到不好的事、我怕我還是永遠來不及、我擔心總有一天我甚至連你也——”他忽而頓了頓，低頭說：“對不起，但有的時候我會想…不如是我。”

伊達航歎息一聲：“我知道。”他将牙簽丢進垃圾桶：“從那天之後你就不太好，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但我實在很擔心你。你願意跟我說，讓我覺得好多了。”

“其實我和你一樣。”

“我同樣害怕哪天也會突然得到你的死訊，我們是同期、是朋友。如果你也、”他比望月更有勇氣，在停頓後說出了那句話：“如果你也死去的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得住這份痛苦。”

“所以，相信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保護好自己，你也一樣，好嗎？”

“嗯…謝謝班長。”他說：“我會的。”感覺自己像小孩子一樣被擔心和關懷了。

搜查一課事務繁忙，他們沒有太多交流的時間，約好下周一起去吃那家拉面店後，望月在走廊轉角遇上面生的新人。對方行色匆匆，說有寄給伊達航的文件。

有些不巧，伊達才離開沒多久。望月說：“稍等，我打個電話。”他指腹滑過通訊錄，過會在忙音後又聽到熟悉的聲音：

“你好！”萩原研二的聲音上來就是高八調：“這裡是松田陣平，他可能現在有别的事在忙，稍後會回撥給你。如果你有事、請在嘀的一聲後留言，嘀——”

他舉着手機，在微弱的電流聲中很久都忘記放下。直到眼前人問道：“打不通嗎？”

“抱歉。”望月說，又很快想起剛才伊達說不要總是道歉。他讪讪收聲，一看手機屏幕，果然是誤觸了置頂聯系人裡伊達航下面的那個名字，他挂斷“松田陣平”的通話，點擊“伊達航”，得到的結果是暫時無人接聽。

“工作免打擾。”他略一思索：“我先代為保存吧，伊達明天回來時我轉交給他。”

對方露出為難的神色：“但寄件人說這份文件必須面交——咦，”他問：“您是姓‘望月’嗎？”

“對。”

“那就拜托您了！”

話鋒調頭的速度有些超乎望月的意料，對方把文件袋交給他，鞠了一躬後就離開了。還真是略顯古怪的性格，有些地方一闆一眼，又好像哪裡沒那麼守規矩。

文件袋很輕，望月隔着袋子能摸到裡面的内容物似乎并不是紙張。他将文件袋收起，準備等第二天交付。目暮警官等人早就跟他混成臉熟：“伊達和高木多半明天下午才會回來，他們倆去蹲一個結婚詐騙犯了，大概要一整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