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安靜三秒。
“噗,太倒黴了。”五條悟的這一聲嗤笑,格外清晰。
最後,軒轅初衣變成一隻呆呆的鹌鹑,恍恍惚惚地被一臉緊張的店鋪經理檢查是否受傷,然後五條悟大方地自掏腰包賠償玻璃門以及店鋪經理搖手拒絕……
察覺到身上又多出了一絲紫氣,她有一種預感:也許、大概、可能,五條悟會安然度過今天。
所以這個擋災的原因是什麼?偶然還是必然?
接下來的一下午到晚上回家前,軒轅初衣的預感應驗了。
無論是緻人摔跤的香蕉皮、踩上去會掉下去的井蓋、車輛疾馳而過的水濺等本身就存在,隻是受害者是别人的倒黴事件……還是幾隻咒靈原本預計做的,而軒轅初衣準備拿來當救人角色的危機,全都被五條悟躲過去了。
從頭到尾,她根本就沒有一次能出手的機會。
這樣下去的話,軒轅初衣對五條悟為期一周的蔔卦,絕對會以完全大失敗告終。
不過——
哼哼,幸好她怕出現意外,人為制造了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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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今天要過完了,沒遇到一件倒黴事呢。”
“雙倍報酬作為賠償,初衣做好準備了嗎?”
“如果沒有足夠的存款,我勉強接受你打個欠條。那我可就是你的債主了哦。”
“知道要怎麼對待債主嗎?就是——我的工作全部交給你、日常跑腿、排隊買限量甜品……唔,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說。”
“最重要的是,對我可要恭敬一點。”
……
裝作沒聽見耳邊的喋喋不休,軒轅初衣坐在車上一言不發,無意識咬着糖果嚼碎後剩下的塑料棒。
到了住宅,告别大概因為提前下班而渾身松懈下來的伊地知,兩個人一起下了車。
五條悟雙手插兜,慢騰騰地走在前面。
軒轅初衣落後一步,看他走到一個位置時,手指動了動。
“小心前——”
話沒說完,準備救人的動作也沒能進行下去,因為她看見五條悟忽然一個大跨步跳到了台階上。
下一秒,地面傳來“砰”的一聲。
一盆從天而降的花盆落地,摔在還保持着伸手推人動作的軒轅初衣面前。
她視線緩緩向下,摔碎後露出土中的根莖,組成一張笑臉,似乎在無聲的嘲笑着什麼。
傻瓜,認命吧。
“初衣~你沒事吧?好險啊,話說你也太倒黴了吧。”五條悟嘴角的弧度轉瞬即逝。
“是呢,因為某人這幾日黴神附體,靠近你的我會變得不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希望你稍微表現一點給别人帶來黴運的愧疚。”說完,軒轅初衣抿了抿唇,寬大的衣袖一甩,花盆連帶散落的泥土朝着不遠處的垃圾桶飛過去。
可惡,它才是傻瓜,不中用。
不過這一次沒有紫氣……為什麼?
看着已經大跨步前進的身影,軒轅初衣輕鎖眉心,遲了兩步跟上。
兩個人上了樓,五條悟打開門,先一步進去。
軒轅初衣緊随其後,張着嘴準備要說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此刻,她手懸在半空,意外卻也沒那麼意外地看向五條悟拖鞋的邊緣,那裡有一張和地闆顔色融為一體的紙人。平行于它的另一側,是一張一模一樣的紙人。
兩張紙人之間,牽扯着一道細微隐形到很難發現的透明絲線。
随後,絲線的位置發生變化。五條悟手指碾起這根絲線,好笑地看着仰頭望天吹口哨的軒轅初衣。
“初衣,要解釋一下嗎?”
五條悟一步步朝軒轅初衣靠近,低沉悅耳的嗓音響起,“啊啊,讓我推理一下吧。按照你的計劃,我會被這種小把戲絆倒——不對,初衣會及時拉住我,及時隐藏這卡哇伊的小紙人,然後大言不慚地說‘看吧你今天的确很倒黴,幸好有我’,最後耍小聰明借此賴掉所有算錯的次數。”
軒轅初衣腦後冒出一滴冷汗,一步一步後退。
三十六計走為——
“想跑嗎?那可不行。”
五條悟每近一步,軒轅初衣就後退一步,直到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你這家夥絕對是克我,每一次都不準這太荒謬了。”軒轅初衣眼尾上揚的桃花眼盛滿了困惑,然後又找到了合理的借口,非常有底氣的反過來埋怨,“再說了,你又不讓我看全臉,這不能全怪我。”
“沒有怪你呀,隻要還錢就解決了嘛。”
“……我沒錢。”錢都花光了!
“哦,沒錢呀~!”
五條悟雙手撐在軒轅初衣腦袋兩側,将她全然環住,彷佛是想以這種禁锢的姿勢讓她無處可逃。
“我給你出個主意吧——呐,初衣,想體驗一下助教的工作嗎?”
“助教?”
“沒錯哦,就是最開始我想推薦給你的工作,工資高來錢快。”
軒轅初衣恍然,終于知道自己最開始誤會了什麼。
“如果你說是助教的話,我就——”
沒能再說下去,軒轅初衣擡頭的瞬間,眼睫微微顫了顫,瞳孔深處映着不懂距離為何物的男人那張放大的漂亮輪廓,鼻翼間是甜品香也無法掩蓋的男性氣息。
還有一股不知從哪兒來的強大壓迫感,籠罩她的全身。
太高了,也太近了……
軒轅初衣從沒和差不多年紀的異性這麼近距離接觸過,本能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推了推,呃,沒推動?!
“我說,這個姿勢也太超過了,笨蛋五條你先離遠一點。”
“拒絕~先回答,萬一你跑了怎麼辦?畢竟初衣是有神奇術法的道士,而我隻是個柔弱的普通大帥哥嘛。”
安靜兩秒,軒轅初衣朝五條悟過分燦爛地笑了一下,順從本心地一拳揮出,目标是那張好看但欠扁的臉。
很用力,拳頭帶着炁。
嗯,她故意的。
但遇到了阻力,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把她的攻擊攔住了。
軒轅初衣眯起眼,看着也注意到這一幕而有些意外的五條悟。
還裝?
“普通人?柔弱?”軒轅初衣危險地笑了,“你可真敢說啊,咒術師。”
她兩指豎起,海量來自五條悟提供材料而制成的符箓,像雪花一樣從道包中飛出,然後排列成六面密不透風符箓牆将五條悟困在裡面。
正對着軒轅初衣的那面牆有幾張符紙移動到一邊,露出比起說老實還不如說是研究符箓牆而安分呆在裡面的人。
“那個等等,如果我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你信嗎?”
五條悟舉起手,一臉無辜,“老實說,我也有點意外初衣居然沒有看穿我是咒術師這件事。”
其實也沒搞清楚原因的軒轅初衣拒絕回答,不緊不慢地問道:“五條,喜歡被雷劈還是隻特供給你的火海?”
“好像是很嚴重的懲罰選項,我可以都不選嗎?聽起來超可怕欸。”這樣說着的五條悟并沒有任何害怕的表現,甚至語氣中隐藏幾分躍躍欲試。
軒轅初衣環胸注視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些什麼。
片刻後,她朝前邁步。
“好啊,那第三個選擇——别動,老實點。”
其中的一面符箓牆上符箓朝兩邊飛去,讓出一條通道。
五條悟松松垮垮地站着,語氣輕松又活潑:“這麼帥氣的臉蛋,真的要打嗎?嘛,如果初衣能稍微消氣的話,可以——試試看哦。”
軒轅初衣出手了。
但她沒打臉,而是飛快地摘掉五條悟眼睛上的繃帶。
她眼下有很多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那個遠比發洩點火氣更重要。
不……
看清五條悟那雙神神秘秘一直不願意暴露的眼睛時,那些全都不重要了。
那是一雙漂亮到讓人失語的蒼天之瞳,透徹神秘,玻璃質感的虹膜顔色流露出幾分神性。
軒轅初衣一眼不眨,凝視着那張終于看清的全臉,看見他周身的紫氣忽然成倍翻漲,濃郁凝實到幾乎能滴出水來。
更重要的是,她終于‘看’到了未來的端倪。
但是軒轅初衣剛窺探淺薄的表層,一股驟然升起的危機感瞬間侵蝕她的靈魂,顫栗感難以抑制地從心底湧起。
祂不允許‘看’。
不能再‘看’了,會有嚴重反噬。
……滾開!
她不管!
沒人能阻止,她非要看——
“喂,初衣。”
五條悟看着臉色一瞬間慘白的軒轅初衣,放下環胸的手臂,“喂,你沒事吧?”
“……别管我!”
軒轅初衣強忍着狂躁的氣血翻湧,“啪”的一聲猛地揮開五條悟伸過來想要關心的手。
她微微垂着腦袋,輕輕拭去唇邊溢出的血絲,凝視指尖那抹在白皙皮膚顯得有點刺眼的血液,看不清表情。
“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反應居然這麼大——”
察覺到什麼,五條悟頓了一下,然後又異常興奮地笑了,“想幹掉我?”
“……有點。”
“好啊,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