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開始下了。

新的積雪逐漸覆蓋腳印，最後隻留下一層淺淺的輪廓印記。

雪花挂在睫毛又化成水珠，軒轅初衣眼睫微顫。

“處決任務是我主動接的。”

“這樣啊……”

又陪軒轅初衣安靜站了會兒，五條悟轉身，“下雪了，回去吧初衣。”

“呼——确實有點冷。”

“如果因此生病我絕對會嘲笑初衣的哦。”

“啰嗦。”

這個話題最終被大雪掩埋，就像那層雪層下面的腳印一樣。

在之後的日子裡，兩個人似乎産生了某種默契，對那天的話題閉口不談像是沒發生過。

四個學生不知道兩位老師存在這場對話，課程結束後便整日研究獲得的東西：

乙骨憂太沉浸在能天天見到裡香人類模樣的喜悅中，絲毫不介意、準确來說已經全然忘記了軒轅初衣曾對他說的話，反而非常感激她；

熊貓每天擺弄各類超級加強的符紙，即使掌控不好效果分寸闖了幾次不大不小的禍因此受到夜蛾正道的鐵拳發育，也沒影響它對符箓的喜愛；

禅院真希鑽研新領悟到的提術技巧，然後拿幾個樂得找不到北的同期當練手對象，驚喜發現軒轅初衣提供的煉體方法效果顯著，期待體術課和老師的對戰；

唯有如獲至寶的狗卷棘……風評猶如脫缰的野馬，直轉急下。

深受其害的三名同期表示：狗卷能夠正常說話後，怎麼變得和五條老師/眼罩笨蛋/悟一樣……好好的男高，為什麼要長一張嘴？聒噪就算了，居然還比以前更愛惡作劇。

他們完全不想回憶這短短一個多禮拜，狗卷棘是如何利用能自由控制開關與強弱的咒言術捉弄他們的。

就像正上體術課的此刻——

“真希，去除武器！”見禅院真希下意識防備，狗卷棘樂不可支，“略~騙你的。”

他做了個鬼臉火速開溜。

“混蛋狗卷！”禅院真希握着武器的手背蹦出青筋。

“無能狂怒的真希~！”狗卷棘超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絕對會殺了你啊人渣！”

禅院真希轉過頭，看向場邊閉目養神像個退休大爺的軒轅初衣，語氣十分暴躁，“老師，真的不能把那家夥抓過來洗掉符紋嗎，哪怕限制次數也行啊。”

軒轅初衣舒服地窩在從五條悟那裡搶來的高級沙發上，眼睛半睜懶懶散散：“沒辦法嘛，五條給得太多了。”

賺麻了。

字面意義，她數錢的手快要磨出繭子。

好歹相處了一段日子，禅院真希現在也算稍微了解點助教的本性，放棄從對方這裡入手阻絕狗卷棘惡作劇源頭。

她開始找源頭的源頭——五條悟。

禅院真希忽然想起來：“初衣老師，那個笨蛋老師呢？說起來，好像兩三天沒見過他了。”

“五條啊，賊喊捉賊去了。”軒轅初衣回複說。

“哈？”

“昨天半夜，你們那個什麼總監部被天雷劈成兩半。”軒轅初衣慢吞吞地提醒，“我有賣過五條一張雷符。”

禅院真希笑出聲：“幹得漂亮！”

“那些老人家估計是吓到了。”軒轅初衣說，“五條今早被喊去調查事件原因，發信息拜托我代幾天班。”

說什麼查出原因兇手再回來，想想就覺得好笑。

-

隻過了一天，五條悟就從總監部回來了。

軒轅初衣沒問此次‘天降正義’事件以什麼結論定性，但看他輕松還透着點開心的樣子，猜測應該是糊弄過去了。

隻是從這天開始，五條悟和四名學生都變得忙碌了起來。一個禮拜下來，軒轅初衣隻上了兩次體術課，其餘時間大多宅在宿舍或在高專森林區域清修，偶爾外出有償幫五條悟祓除咒靈。

除了有償還有篩選條件——賞金高。

又過了兩天，軒轅初衣像前幾天那樣呆在宿舍，全神貫注雕刻玉石到了晚上八點。

雕到符紋最關鍵一處時，整日裡像死了一樣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軒轅初衣一動不動，直勾勾盯着一筆雕錯直接毀掉的符紋。

“……”

足足過了一分鐘，軒轅初衣殺人眼神刺向手機。

看清短信聯系人備注名‘傻嘟噜肥羊’，她一點也不意外。

短信内容隻有一句：呼叫呼叫，初衣在宿舍吧？

【初衣：五條，你最好有事。】

【傻嘟噜肥羊：好兇啊，不過還是知道了初衣在宿舍。這次真的有事啦~】

【初衣：放。】

【傻嘟噜肥羊：工作忽然取消了超開心~(≧?≦)這幾天初衣一定超級寂寞，所以準備好迎接關心慰問同事的五條大帥哥吧。】

軒轅初衣面無表情，随後又微微一笑。

【初衣：問你個事情——向那個咒術總監部舉報天雷事件犯人，能拿到多少錢？】

【傻嘟噜肥羊：？】

【初衣：隻要夠買一瓶水，我就幹：）】

發送成功迅速開啟短信屏蔽，軒轅初衣看着僅提示消息的數量不斷上漲，滿意地合上手機。

半個小時後，大門被敲響。

“……”軒轅初衣有點遲疑，“這家夥不會真的無禮到擅闖女生宿舍吧？”

她内心鄙夷某人的人品卻還是打開了門。

“五條你——”聲音戛然而止。

始料未及瞧見擠在門外洋溢着笑臉的幾個人，軒轅初衣滿腦子問号。

什麼情況，學生們怎麼和五條一起過來了？

“初衣，除夕快樂~！”五條悟手臂搭在乙骨憂太的肩上，笑嘻嘻說道。

這一聲意外的祝福，軒轅初衣愣住了。

雖然都過春節，但習俗規矩不同。霓虹的春節是元旦三天，而二月的今天是華夏除夕，也是往年她應該在天師洞與師門一起守夜的日子。

滞愣間，學生們紛紛表達祝福：

“初衣老師，除夕快樂，裡香也讓我替她傳達。”

“老師除夕快樂，是悟提醒的我們哦。”

“啧，笨蛋老師非要讓我們保密，說什麼驚喜——嘛，老師，除夕快樂。”

“除夕快樂，我們和老師一起守夜！”

“怎麼樣驚喜嗎？”

五條悟笑容燦爛地說道，“學生們可是連續一周祓除咒靈才空出兩天假期，超辛苦的說~這種時候初衣即使感動得想掉眼淚也沒關系哦。”

回過神，軒轅初衣皮笑肉不笑道：“本來有點感動但被你這樣說完瞬間沒了。”

“欸？”

“五條，嘴巴沒用其實可以捐了。等等——你們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軒轅初衣察覺到不對勁，“不對，即便是伴手禮也未免太多了吧？！”

外面走廊放着多到堆不下的塑料袋紙盒，其中飲料壽司甜品還能勉強說是伴手禮。

但那個烤肉盤還有各種一看就很貴的食材是什麼鬼？

猜到一種可能，軒轅初衣木着臉說：“我說，你們不會是準備在我房間吃吧？！”

“是哦，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嘛。”不等主人招呼，五條悟直接攬着學生們擠進房間，“打擾了，我們進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