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切好的番茄塊倒入熱油中。
油遇到水“噼裡啪啦”地往鍋外噴濺。
雲頌睡意惺忪的眼睛在看到突然來了一段霹靂舞的油鍋時瞬間清醒,在油濺到衣服上的前一秒,立即跳回廚房門口。
“砰”的一聲,廚房推拉門關上。
眼疾手快的雲頌為自己新衣服的安全松了口氣,一擡眼,跟廚房裡的孔随對視上。
孔随眼神無語:“……至于嗎?”
一個襯衫從昨天穿上後寶貝到現在。
而且最重要的——
掌勺做飯的人明明是他!
“一萬多呢。”雲頌十分喜歡新衣服,但凡路過能夠反光的地方都要美滋滋照兩眼。
但平心而論這件紅色的襯衫确實襯他的膚色,顯出精緻貴氣的同時又充滿少年氣。
聽到價格的孔随在大夏天的廚房裡心涼了半截:“是月薪六千的我不懂事了。”
雲頌安慰他:“沒關系,雖然基礎工資不太高,但起碼加班還有錢。”
不像他,每個月最多隻能接三十五個單子,多幹的單子不算工資,算他樂于助人。
孔随覺得自己非但沒被安慰到還被“加班”兩個字再度戳了心:“别說了。”
番茄炒蛋很快做好。
孔随盛出菜:“熱死了,把門打開讓客廳的空調涼氣吹進來。”擔心油煙氣進入客廳,孔随改口:“推拉門關着,開窗戶吧。”
雲頌打開廚房窗戶。
外面的風吹進來,雲頌眯了下眼睛,看到窗外的景色後臉色突然一變。
窗戶對面是山坡。
一片綠色中一座土墳孤零零地立着。
沒有墓碑,隻有雜草,因為潮濕土壤發綠,除了年份久遠外這座墳看起來普普通通。
“不知道是誰家的墳,建小區前就有了。”孔随也看向窗外那座墳,給雲頌介紹,“我家這個小區以前是座山,山平了之後蓋的小區,我家在最裡面,正好對着山坡。”
盯着看久了,孔随的後背莫名感覺到一陣寒意,從天靈蓋往下竄,突然覺得那座墳比平常随意掃一眼時陰森詭異了許多。
他猛地打了個寒顫,移開視線。
“這座墳有什麼問題嗎?”孔随知道雲頌會一些捉鬼的本領,這次雲頌來他這邊旅遊,他請雲頌住在自己家裡,一是和雲頌關系不錯,另外就是想請雲頌幫忙看看這座墳。
但雲頌昨天才到,他打算先盡了地主之誼,過兩天再問,沒想到雲頌先注意到了。
“我說沒問題你應該也不信吧。”雲頌看着墳上萦繞的陰氣,絲絲縷縷,正在向他這邊蔓延,但普通人的肉眼無法看到這些。
“我确實遇到了一些怪事。”孔随說。
事已至此,雲頌關上窗戶:“先吃飯吧。”
孔随剛起了話頭的訴說被迫掐滅。
孔随:“?”
還能吃飯,事兒應該不大。
孔随轉念一想,端上番茄炒蛋離開廚房。
兩人在餐桌面對面坐下。
餐桌就在廚房門口,也是正對着窗戶。
雲頌挑了挑眉,左邊眉頭上方的一顆小痣跟着動了動:“你家在這裡住多久了?”
“快十年了。”孔随說,“十年前我們這邊地震,房子都塌了,這是地震後蓋的。”
“十年……”雲頌沉吟了片刻,“已經十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邊吃邊說。”
孔随一邊吃一邊講述最近一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事情:“上周一晚上,我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見有人跟我說話,但聽不清說什麼,到了第二天,那道聲音就離我近了些也清楚了些,第三天,第四天……直到前天晚上,那個人仿佛就站在我的床頭,貼在我的耳邊說話,重複着一個字‘家’。”
“我送你的符還在嗎?”雲頌問。
“在前天晚上化成灰了。”孔随說。
雲頌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空中看似随意地比劃了幾下,一張符紙卻憑空出現,符文閃了一下金光,變成朱砂色顯現在符紙上。
夾住符紙,雲頌随手遞給孔随。
孔随第一次親眼見雲頌畫符,眼睛瞪得快比手裡的碗還要大,嘴巴微微張開。
在褲腿上蹭了蹭兩隻手,孔随畢恭畢敬地雙手接住雲頌遞過來的符,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裡:“我真的撞鬼了啊?”
“嗯。”雲頌點頭。
“為啥隻找了我啊?”他的鄰居打開窗也能看見這座墳,這隻鬼卻隻選中了他,孔随覺得自己未免太過倒黴了一點。
“我吃了你将近十年的供奉,我也隻找你。”雲頌似笑非笑,“廚房,餐桌都正對着墳,這是吃飯呢,還是上墳呢。”
孔随傻眼了:“我草?!”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可他根本不知道啊!
低頭發現他們現在就在對着墳吃飯,孔随的臉色瞬間白得如同剛剛刷好的牆,“唰”地一下站了起來,眼神無助地看向雲頌。
雲頌眼皮都沒擡一下,氣定神閑地繼續吃飯:“屁股上裝彈簧了啊。”
孔随幹巴巴地笑了笑,看了看廚房,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雲頌,咬牙重新坐下。
“晚上我去看看。”雲頌說。
“需要……我跟你一起嗎?”孔随問。
“不用。”雲頌往他的肩膀和頭頂看了看,“你的三把火現在有點弱。”
孔随也往肩膀上靠,啥也看不見,但雲頌既然說不用他跟着,他還是别去扯後腿了。
晚上十一點半,雲頌出了單元門。
在監控盲區,雲頌動作利落地翻過小區圍欄,進入小區後面草木雜亂生長的小山。
腳剛踏上這片土地,明亮的月光頃刻間消失不見,一同消失的還有聲音,回過頭再看亮着燈的小區仿佛都隔着一層薄霧,好似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陣陰風襲來。
紅襯衫上的兩根飄帶被風吹動。
雲頌恍若未覺,朝墳所在的方向走去。
沒有路,雲頌隻能自己找好下腳的地方。
幸好出門前換了一雙便宜結實的鞋,雲頌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否則這麼踩着泥和枯枝敗葉他要心疼壞他的新鞋。
至于為什麼不換掉襯衫——
耍帥。
小山不大,按理說十分鐘就能找到墳。
但雲頌看了眼手機,距離他進來已經過去二十分鐘,而他眼前還是一片樹林。
很明顯,鬼打牆了。
雲頌摸向左手腕,摘掉手镯往空中一甩。
一把桃木劍出現。
“小桃,給我開個導航。”雲頌無情地推開了想要蹭他的手,求摸摸頭的桃木劍。
桃木劍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金光。
劍鋒上下左右晃了晃,像是在辨别方向。
原地轉了三圈後,桃木劍飛回到雲頌面前,低下了劍柄,像是低頭認錯的小孩兒。
小桃竟然沒找到方向。
看來這次的東西不簡單。
雲頌詫異片刻,心裡警惕的同時,安慰地摸了下劍柄,将桃木劍拿在手裡。
他在廚房裡觀察過墳的情況,陰氣不算太重,但自從踏入山中,他感知到的陰氣濃郁程度上升了數倍,任由其發展下去,這裡早晚會成為一處惡鬼聚集的鬼域。
看來得先解決這個了。
手中的桃木劍發出細微的熱意。
雲頌擡眼看去。
前面一棵樹上吊着一道白影,晃啊晃。
粗粝的繩子摩擦着樹幹發出蕩木頭秋千時“嘎吱嘎吱”的聲響。
雲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經過白影。
背後一股陰涼的寒意傳來。
“你……為什麼…不救我…”聲音沙啞森冷,飽含惡意,響在雲頌的耳邊。
雲頌聞到了腐爛的臭味,往旁邊撤了一大步,心疼地拍了拍衣服,回答對方:“因為我喜歡殺人,不喜歡救人。”
頓了頓:“鬼同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