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孔随家的這段路程中,孔随已經将當年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楊光是在被馮丞他們欺負的時候意外墜樓,楊光的父母不願意相信,一直請求重新審理。他們隻要公道,不要賠償,學校連錢都沒賠。”孔随嗤笑,“而馮丞他們隻被批評教育了一番,說是請了心理老師來糾正他們的問題。”
“他們幾個現在已經在上大學了。”孔随歎息一聲,受害者失去了生命和未來,加害者卻可以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般活得好好的。雖然告訴自己成年人思考事情應該更加理智,但内心深處仍然會感到深深的不平。
“老師因為猥亵罪被判了五年,似乎最近就要出獄了。”孔随憤恨地說,“依我看,這樣的人不應該吃牢飯,應該吃子彈。”
雲頌沉默地望向窗外。
孔随也安靜下來,眼神難過。
回到家,兩個人裝着心事,各自洗漱睡了。
雲頌入睡後見到懷川的身影才想起來自己和懷川還有事情沒有處理清楚。
“我……”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
雲頌垂眸看向匍匐在懷川腳邊的靈魂,認出這是楊光的老師,可是這道靈魂不僅沒有眼睛,還沒有雙手,他驚訝地看向懷川。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就把他的眼睛剜了出來。”懷川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他還想碰你,手也不能留下。”
雲頌沉默地看了眼懷川。
懷川對他笑了笑,餘光都沒給腳邊的靈魂一眼:“就打入油鍋地獄好了,你覺得呢?”
雲頌的語氣分不清喜怒:“你殺了他?”
懷川嫌惡地将腳邊的靈魂踢開,踢出夢境。老師的靈魂直直墜入油鍋地獄。
“我不喜歡殺人。”懷川語調平淡。
“你是神,不要做這種事。”雲頌不由自主地為他擔憂起來,害怕他受到懲罰。
“你關心我。”懷川笑了,“我很開心。”
雲頌看見他的笑,沒有否認。
“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懷川摸了摸雲頌的頭發,手指輕輕撫過他的側臉。
癢意随着他指腹撫摸過的皮膚蔓延。
“晚安。”懷川彎腰俯身,在雲頌微微抿起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明天見。”
雲頌懊惱地皺起眉,又被親了!
懷川一離開夢境,雲頌便一直無夢到天明。
早上八點,雲頌和孔随吃過早飯一起出發去楊光的家裡。
從市裡到縣城再到鄉裡,大巴車轉了一輛又一輛,到了鄉裡沒有了大巴車就隻能蹭正好順路的車去楊光家所在的村子。
下午十二點多,雲頌和孔随到了村上。
村子不大,周圍土地平坦,麥子金黃。
雲頌聞到了空氣中麥子的味道,已經有人在地裡開始收割麥子,彎着腰拿着鐮刀。
中午的太陽很熱,雲頌感覺不到熱意,但是他身邊的孔随,即使頭上戴着帽子仍出了很多汗,可想而知那些收麥子的人有多辛苦。
雲頌在路邊找到個吃飯的老奶奶,向他打聽到了楊光家具體的位置。
楊光家在村子最西邊,是兩棟平房,周圍用籬笆圍着,大一點的住人,小的是廚房。
正值飯點,楊光的父母和妹妹正坐在院子裡的桐樹下一邊閑聊一邊吃飯。
雲頌站在門口不遠處,從敞開的房門中看到了楊光的照片:“走吧。”
“啊。”孔随疑惑,但跟着離開。
“酬金我轉給你了。”雲頌說。
孔随看了眼短信:“你怎麼全轉給我了?”
“我的那一半你想辦法幫我給楊光家裡吧。”雲頌說,“本來也該給他家裡。”
兩人離開村子在鄉裡的小飯館中吃了午飯,四個小時後再次回到繁華的城市。
夜晚十二點,楊光的靈魂回到雲頌身邊。
“道過别了嗎?”雲頌收起牽引的紅線。
“道别了。”楊光的情緒低沉,整隻鬼看起來像是一棵快要蔫吧死掉的小樹。
“嗯。”雲頌兩指在空中畫符。
“我家裡收到了二十萬的轉賬,說是當年的賠償。”楊光說,“這筆錢是你……”
“學校給的。”雲頌說。
楊光看着飄在空中的靈符:“哦。”
雲頌單手結印:“雲頌,請開黃泉。”
靈符燃燒成灰燼,在灰燼之上,一條荒蕪的道路出現在楊光的腳下。
“我要走了嗎?”楊光感受到了不可抵抗的牽引,牽引着他走向這條黃泉路。
“嗯。”雲頌看出他的不舍,語氣有點冷酷地說,“今生的緣分就到這兒了,走吧。”
楊光踏上腳下的路。
風停沙止。
楊光看到了道路兩側的盛開的花,在路的盡頭隐隐有一座城的輪廓在等待着他。
他回頭看了眼雲頌:“再見。”
雲頌點點頭,目送楊光走完黃泉。
“已經替你給他打點好了。”姜雀出現在雲頌身旁,“來世會幸福美滿的。”
“謝了。”雲頌說。
“不客氣,甯城見。”姜雀消失。
雲頌将地上的灰燼清理幹淨,洗手睡覺。
竟然一夜無夢。
懷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