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你如此絆人心,我應當早點偷偷溜出宮。
早一天認識你,就早一天擁有你。
——《公子宜修》
五皇子此話一出,全場霎時靜默下來。
什麼脫衣舞,什麼猛男撒嬌,這些狂野之詞是能在奉帝面前說的嗎?
果真,奉帝臉一黑,神色肅穆:“胡鬧,簡直胡鬧。”
衆多皇子公主中,可以說除了二皇子季青臨,沒一個讓他省心的。他是大奉皇帝的同時,也是一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季安南見父皇變了臉色,撇撇嘴坐下了,卻還是不怕死地嘀咕:“說不準我三皇兄就喜歡這些呢……”
奉帝聽不清,問道:“安兒可是還有話講?”
“沒有,沒有,父皇您聽錯了。”季安南皮歸皮,但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天子威儀。
倒是季修吊兒郎當的聲音随之響起:“父皇,您有多久沒見五皇弟像小時候那樣撒嬌了,今日何不遂了他的願?”
他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話落端起案上的美酒就要一飲而盡時卻被一隻手攔了下來。
秦昭不容置疑的聲音毫無感情地響起:“三皇子,不可貪杯。”
季修:“……”
像是為了應景,在秦昭剛說完這句話,他突然嗓子發癢,極其配合地幹咳了幾聲。
季修都要無語了,連這破嗓子都要阻止他開懷暢飲。
五皇子聽出不對味來,連連找補:“三皇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方才可沒說猛男撒嬌是由我本人表演。”
要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像個孩童一樣撒嬌,他可拉不下這臉面。
被奪了玉盞的季修這下更想看戲了,于是涼涼道:“三皇弟的意思是,脫衣舞是由你本人獻醜?”
“獻醜”這兩個字就十分有韻味了。
雖然季安南生得明眸皓齒,比好些女孩家都要秀氣,可他就是覺得被罵了,就是不服氣:“三皇兄,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啊。哪裡醜了?吾明明長得那麼好看。”
他一急起來,話都不想好好說了:“父皇,您聽聽,三皇兄罵我長得醜。”
他的語氣帶着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撒嬌之意,話音一落,在座就有人沒忍住低聲笑起來。
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語氣真如三皇子說的那般,像孩童撒嬌似的,季安南白皙的臉倏地就紅了起來。
季修也不自覺微微笑着,繼續挑毛病:“三皇弟這嬌是撒了,可離猛男差點味道啊。”
然而臉上熱意還未消退的季安南抓住了另一個重點:“三皇兄,你笑了,你笑了!那香料是不是任我挑?”
少年雀躍的聲音響在衆人耳畔,五皇子的歡愉之情幾乎就要化為實質。
季修一愣。
繼阮相宜出現以來,又有種陌生的情緒萦繞上他的心頭。暖暖的,又軟軟的,令他感覺萬分充盈……
這是什麼感覺呢?
沒等季修想出個所以然來,他已經不自覺笑出聲:“自然,五皇弟請便。”
“多謝三皇兄!”季安南一聽,迫不及待地起身,近乎手舞足蹈地朝香料小鋪小跑而去,連禮都忘了行。
随席的五皇子生母容妃急道:“安兒,切莫無禮。”
主位之上的奉帝卻朗聲大笑,同時舉起玉盞朝衆人道:“無妨,随他去吧。今日是家宴,大家不用太拘禮,我先喝。”
季誠不再自稱朕,自然而然便讓席間的氛圍變得輕松而愉悅。
酒過三巡,衆人散去後,季修沖秦昭揮揮手:“将那些物件都撤了吧。”
秦昭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遊園會到此結束。”季修慵懶地靠在榻上,疲憊地閉着眼睛,“無趣,當真無趣。”
“是,殿下。”秦昭得了命令便準備告退,“卑職這便去辦。”
“等等。”季修睜開眼,語調依舊懶洋洋的,“都捐了吧。”
宜城受災嚴重,阖宮上下和文武大臣都盡心盡力地想着辦法,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自然不難理解。
秦昭拱手道:“卑職領命。”
夜裡起了風,大雨說至就至,伴着紫藍色的閃電,雷鳴響徹天際。
雪芙殿殿門大開,一明一暗間,更顯森然。
麗姑姑勸阻道:“皇後娘娘,雨太大了,明兒再來也不遲。”
滂沱雨水順着傘沿澆灌而下,斜風送着雨,柳清荷的裙角連同鬓發很快被打濕。她卻目光堅定,絲毫不受風雨的影響,一步一步地走進殿中。
她溫和的聲音和着風聲雨聲送到麗姑姑耳邊:“妹妹受了驚吓,今夜又是這樣的雷雨天,本宮身為皇後,定是要來看看的。”
方才在席上,她特意命麗姑姑說了那些話,夏雨突至的夜,連老天爺都遞來機會,她自是要把握住,将“賢良”二字再推向另一個高度。
身後的幾位宮女太監自是也聽到了她這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