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窗外的人影一點點遠去,像是在仰望與天相壤的繁星,哪怕指腹已深深嵌入掌心,他卻恍若無感。
羅助瞄了眼後視鏡,沒敢出聲。
不知過去多久,遠處傳來腳步聲,緊接響起電話裡那道熟悉的男聲。
白宴氣到叉腰,從下房車開始,一路到停車場,他已經數落江凝足足十來分鐘了。
江凝自知理虧,沒敢回嘴,直到話題開始變味,他明明是在借這個由頭趁機講述他中午沒講完的故事。
忍無可忍,她擡腿給了白宴一腳,“你知不知道,你叉腰的樣子真的很娘。”
白宴愣了瞬,發出爆鳴聲:
“江凝,你又打我!!你今天打我兩次了!”
捂耳的動作晚了半秒,江凝耳膜受到傷害,小跑着往車子那去。
白宴克萊因藍的衣服在昏暗的環境下,依舊亮眼,隐隐泛着熒光感,隻見他朝江凝追去,模糊間,好似看到了一件會動的衣服。
歡鬧聲響徹在不大的停車場,直至兩人上了車。
遠處的車内,溫禮珩将剛才的一幕收進眼底,耳旁是未消的歡笑聲,仿佛能想象到她靈動的表情。
他就這麼靜靜坐着,甚至沒敢亮燈,任憑黑暗将他籠罩,就像是他攢了十年的勇氣才敢出現在她面前。
良久,他緩聲開口: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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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凝挑了家川菜館,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她特意為白宴勾上了特麻特辣的選項。
實則私心是辣麻他的嘴,讓他少說點話。
趁着還沒上菜,兩人簡單聊了下新電影的事情。
這部電影比較特殊,偏治愈系的主題,主角是一類罕見的特殊人群,蘇薩克氏症候群患者。
這類患者會慢慢遺忘一些事情和細節,随着病情惡化,他們越發不受控制,嚴重的時候隻有幾小時的記憶,甚至會逐漸失去聽力和視力。
講起工作時,白宴正經多了,他開始回憶在國外遇到的那個患者。
那是他見過最有活力的人,女孩的房間堆滿了筆記,牆上也貼滿了照片,像是努力在與命運作鬥争。
他不敢提問題,怕會冒犯,但女孩卻絲毫不介意,灑脫說,“你問吧,反正過一會我也會忘記的。”
兩人相處的短短幾個小時,已經是她那時一天僅有的記憶了,女孩翻着筆記和他介紹她愛的人。
那一刻,白宴就堅定,他一定會為女孩拍一部電影。
江凝有些發愣,若不是聽白宴說,她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類人群的存在。
“這部戲全程不會化妝,甚至需要醜化,因為他們……”
不等他說完,江凝出聲打斷:“你也太小瞧我了,還有,那不叫醜化,那叫真實。”
話落,她又想到什麼,試探提議道:“那個,拍前我能去看看她嗎?”
白宴頓了下,少有的低沉:“我見她的時候,她已經快聽不見了,上個月……”
沒說完的話,讓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兒,江凝出聲:
“那拍前,我們去看看她的家人吧。”
“行。”
許是這家店的辣椒實在太猛,又或是,飯前的話題有些沉重,兩人草草結束晚飯,直到出了餐廳,氣氛才緩些。
白宴開車送江凝回去,一路上兩人就白宴衣服和車子撞色的話題進行了三百回合的辯論,直至駛入小區地庫。
白宴戲瘾犯了,撩發裝風流:“不請我上去坐會?”
江凝翻了個白眼,回絕道:“不方便。”
“不會是金屋藏嬌?”
不知道他上哪學到的這個詞,但腦中下意識閃過溫禮珩被形容成“嬌”的畫面,不由笑出了聲。
“可以這麼理解。”
白宴隻當她在演,遺憾歎氣:“行吧,是我比不上他。”
昏暗的客廳讓人有些不适,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樣子。
溫禮珩還沒回來?
江凝本想先換鞋,但突然進到昏暗的環境,視力還沒恢複,什麼也看不見。
按記憶開了玄關的燈,她換好鞋往卧室走。
突然,餘光瞄見一個身影。
“啊——”
下一秒,驚叫聲響徹整個屋子。
像是隻有恐怖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情節,隻見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背影幾乎與黑暗的環境融為一體。
那人緩緩扭頭看來,被江凝的手機電筒刺到,眯了下眼。
看清人的瞬間,她驚魂未定道:
“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