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稻田之中,那細細的田壟上,隻斷續聽到幾聲悶哼,那是拳頭和肉相接的悶痛聲,讓人牙酸。
一開始袁子安還咬牙忍着,但遊策下手太狠,又全在暗處。
他用了巧勁,一拳下去雖然能讓他痛不欲生,但皮肉上卻看不出半點傷口。
感覺像是挨了一個世紀的揍,袁子安終于受不住了。
他涕泗橫流,他扒拉着遊策的腿求饒:
“哥、哥,我錯了,這真的不關邬清雅的事兒,是我一廂情願!是我狗改不了吃屎!嗷……”
“但這不是還沒得手嗎?哥,你就饒了我吧!”
為了表示公平,遊策把他扔在野地裡的時候就把繩結解開了。
要是袁子安有那個本事,他自然可以還手,給遊策幾下,造成一點傷害。
但從小一起長大的,誰不知道遊策大魔王的名号?
表面上看着冷冷的,也不是那種塔山似的身材,偏偏力氣極大。
要是他隻是那種一味蠻幹的莽漢就更好,但人家有腦子,往往對方一拳還沒出手,他就算到了下一拳的落點,硬抗下來之後直接給予對方最大的傷害,一拳KO。
袁子安一開始就在等那最後痛快的一下,抱着腦袋硬挨。
但這也太痛了,他覺得全身骨頭都散架了,也沒等到遊策結果他。
對方改變了戰術?
袁子安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勇氣了,他抱着遊策大腿,幹脆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一股腦把自己想法全說了:
“邬清雅多漂亮你也知道……大家、大家小時候都喜歡她……”但那時候邬清雅是個黃花大閨女,她眼光高,自然挑不上自己。
但現在不一樣。
“我、我想着遊志也回不來了,她這麼年輕成了寡婦,總得有人照顧吧?她喜歡貓,我今天就想引她出來探探口風……”
“就憑你?”遊策輕嗤了一聲,站起來踢了他一腳。
袁子安捂着下腹,悶不吭聲。
這樣的慫包,挨打都不反抗,就知道一味抱着腦袋護着臉,邬清雅會喜歡?
再說,袁子安真就像他說的那樣,單單找邬清雅說話?
他大可以在白天明目張膽地追求,為什麼選在半夜?
就像是遊策對袁子安的武力壓制,一個男人對女人的體型壓制也是極其明顯的。
特别是邬清雅,她沒做過什麼重活兒,看起來又柔柔弱弱,面皮還薄,就算袁子安動手動腳,她頂多也就是掙紮着羞憤跑走,并不會聲張。
畢竟這小地方,流言蜚語是最厲害的武器,這種暗地裡的事兒大多數人都不敢宣揚,就算是有潑辣不要臉面的宣揚出去了,大家那異樣的眼光都能讓人羞憤而死。
而人的膽子是會越來越大的。
今天是引她出來說說話,明天就多聊聊天,後天搭搭手,再過段時間,說不定就可以親嘴上床,做些更過分的事情了。
一套溫水煮青蛙的連招下來,或許邬清雅心就軟了,将好色誤以為是鐘愛,就樂意跟了他。
遊策顯然也想到了一塊。
他的目光變得狠戾,重新單腿蹲下來,掐住這廢物的下巴:“你以為我不懂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就算遊志死透了再也活不過來了,她也輪不到你來肖想。”
遊策的眼神很冷,像是冰錐從他身上碾過。
袁子安瑟縮着躲開眼。
良久,黑色的軍靴退了一步。
然後離開了他的視野。
“就算輪不到我,也有别人!”青年人的怒吼回蕩在田野。
看着遊策走遠,他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就吼出了這麼一番話。
袁子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強撐着支起身體:“邬清雅還那麼年輕,她能為遊志守一輩子?就算我今天沒有得手,也有明天;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别人!邬清雅這塊香饽饽誰不想嘗嘗,就算是死,我也要去聞聞味道!你就隻是個大伯哥,你能護她一輩子嗎?”
果然,聽到他這番言論,遊策定住了。
夜晚的風鼓起了他的白衣,他定定站在那裡,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沒有動,像是一柄冰封的劍,雖然鋒銳,卻被寒冰禁锢住,動彈不得。
但劍氣依舊可傷人。
袁子安先是解氣,但看到對方身影一晃,不由得心裡一麻,吓得四腳并用爬起來,屁滾尿流地往家裡跑。
他仿佛後面有鬼在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跑出了半裡地才敢回頭看一眼。
田野上已經沒人了。
也可能是稻芒太盛,擋住了他的身影。
總而言之,遊策沒有追上來。
那口氣一洩,袁子安終于癱軟在大馬路上。
他回想起那個讓他骨頭縫都冰涼的眼神。
那眼神如果可以殺人,他已經被淩遲了千千萬萬次。
袁子安在六月的田壟旁打了一個寒戰。
但,隻要遊策離開,隻要邬清雅還留在這個村子。
他就還有機會。
袁子安一瘸一拐地站起來,扶着路邊的行道樹慢慢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