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川的聲音從煙霧深處傳來,他似乎在念着意味不明的咒語。
宋祈感到一襲疾風卷到了身後,她回頭的同時,惡傀從煙霧深處撲了上來,四隻手從惡傀服下伸出來固定住她的雙腿。
夏威夷剛想要去拉,為她穿吉服的老者猛地出現在她身邊。
老者臉上布滿了刺青的溝壑,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姑娘,你知道你戴的面具還有身上的這件衣服,畫的是誰嗎?”
“《傀子救母》裡的傀子最厭憎他人的欺騙,傀子化為惡鬼,報複每一個欺騙他的惡人,神明賜予我醒世真言,我已經知道了你們每個人的故事,小姑娘,你在撒謊。”
夏威夷愣了一瞬,讪笑一聲後走到宋祈旁邊。
宋祈掙脫開惡傀的束縛,隻見濃霧深處出現了一抹極其刺眼的紅,一頂花轎懸在半空中顫巍巍地停在了她面前。
惡傀桀桀獰笑,透過面具,宋祈甚至能夠看得出它們比此前多了一分從容。惡鬼抓住她的手腳往花轎裡拖去。
宋祈拔出腰間的匕首,這裡不能發動感染場,她隻能用蠻力擊退惡傀。
匕首刀尖狠狠刺在面具的眼珠上,劃出一陣尖銳刺耳的金屬聲。
夏威夷和她打配合,一人用刀另一人肉搏,夏威夷一腳踹在惡傀的胸口,惡傀在地上翻滾了幾米,夏威夷略微平複後開口:
“根本就不是為了祈福,他們想要迷惑我們,你聽,他又在說話了。”
老者渾濁的氣息打在夏威夷耳畔。
“你——在——撒——謊。”
夏威夷閉上眼睛。
“他現在在我身後。”
“你在說什麼?”宋祈有些不解。
夏威夷睜開眼睛,表情錯愕:“你看不見嗎,那位老者,現在在我身後。”
“我什麼也沒看見,我隻看見了一頂紅色的花轎。”
“花轎?”
“我知道了,這是幻覺,你看到的幻覺我看不見,我看見的你也看不見。既然是幻覺,就不用手下留情了。”宋祈說。
現場至少出現了兩種不同的幻象,幻象僅對一人可見,無法共通,夏威夷身上穿的吉服名叫《傀子救母》,所以她看見的幻象和傀子有關。宋祈的吉服名叫《傀女嫁人》,花轎的出現象征宋祈就是那個即将出嫁的傀女。
“怪不得江瑞川不讓我們脫掉。”
宋祈扯開衣襟,銅錢的絲線斷裂,銅錢子兒嘩啦啦地散落在了青石路上。
夏威夷也脫掉了吉服。
“玳瑁海龜還有藍鲸,把身上的衣服脫了!”
五件衣服分别是紅青黑白黃,五人像是金蟬脫殼一樣把衣服扔在了地上,以衣服為圓心,煙霧逐漸消散。
花轎和老者也消失不見。
重新看清的五人看見扮成小傀的村民将他們圍成了圓心,惡傀信步走到五人面前,看了看他們後,取下了面具,露出江瑞川的臉。
“恭喜你們,驅邪成功了,這是譚家村給你們的見面禮,還請笑納。”
江瑞川把面具放在胸前,微笑着彎下腰。
笑納?
這聽來倒像是在諷刺,這個驅邪儀式可一點也不受歡迎。
“這就是你們譚家村的待客習俗麼?”
宋祈幾乎是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如果剛剛她真的被拖進了花轎裡,等待她的究竟會是什麼?
反正一定不會像是江瑞川說得那麼簡單。
“這隻是神明對外來者的小考驗,隻有得到神明的認可,鄉親們才會真正的接納外來者,譚家村是一方淨土,為了保佑鄉親們不受外面世界的影響,神明會化解外來者身上攜帶的邪氣,也怪我沒有提前告知你們有這個環節。”
江瑞川的話聽起來像是在道歉。
宋祈說道:“聽你提到驅邪成功,那麼驅邪失敗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你們每個人都看見了幻象,如果驅邪失敗,幻象會帶着你們每個人離開村子。”
就這?沒有别的了?
江瑞川的話不可盡信,被幻象所迷惑後的精神很難保持清醒,江瑞川兩嘴一張一合就想讓他們相信,但他們誰也沒有走進幻象,所以無法驗證江瑞川是否在撒謊。
夏威夷問道:“驅邪儀式是否成功有什麼衡量标準麼?”
“當然有,幻象就是衡量标準。”
江瑞川沒有過多解釋,留給了他們很大的想象空間。
像是在故意給他們這些外來者留下懸念。
淨化小組和譚家村就像是站在一個太極的不同面,中間橫着一條名為信任的鴻溝,黑白雙方都知道對方打了什麼算盤,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挑開這層遮羞布。
宋祈心道這場酬神會也很奇怪,江瑞川提到過酬神會是一年一度,偏偏在他們來的這一天就趕上了。
很難讓人不懷疑是給他們下的套,江瑞川嘴裡所說的神明難道指的是子母潭下的感染物嗎?
宋祈很想通過面闆和夏威夷交談,但眼下顯然不是讨論的時機。
至少從現在來看,他們的身份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救援小隊,而不是一群擁有特異功能的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