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青垣山?”曹邦驚詫道,随即驟緊眉頭,“不行!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況且她們不會同意的。”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何元生鄭重向他緻謝,“幫我們把她們帶回去,屆時,有可能的話,我們在黑水城彙合。”
曹邦沉默,似乎也知道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們一行人女眷多,并無什麼武力值,唯一一個潛藏的還丢了。
“一定要去?”他不解問。隐隐約約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兩人之間的你來我往熟練得如同老夫老妻,但據他觀察,這倆人分明就沒有開竅。
“要去。”
曹邦歎氣,提前說出另一個可能:“若是……你去了,她不跟你走呢?豈非白跑一趟。何苦?”
窗外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聲漸漸薄弱,微光劃破遠際,天就快亮了。
似乎把何元生問住了,他沉默着,熟悉他的人就知道他此刻的不安滿得就快溢出來。過了良久,他艱難啟唇,“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去找她,見一面才安心。”
他承諾過……不會趕她走、不會丢下她的。他不能食言。
翌日一早,他們兵分兩路。何元生先她們一步,走之前,曹邦忽然喊住他,遞過去一把劍:“這個帶着防身,一路小心。”
“何大哥,我我就在黑水城等你、你們。”賀蘭蘭癟着嘴,想到昨晚竟沒出息地哭了,要是讓芮钰知道,鐵定又要嘲笑她。賀蘭蘭強勢挽尊,拍拍胸脯:“你放心好了,小望我們會安排妥善,阿嬷那裡我也會定時傳信回去的。”
“……華月我也會照顧好,你要,要把她帶回來啊。”她說完,華月淚眼婆娑,恨不得跟着一起,但她知道自己會添亂的,于是用懇切的目光直看着何元生。
何元生跨上馬揮了下手,夾住馬腹勒緊缰繩。
他也想把她帶走,但是他不能。他沒有這個權力,若是像以前一樣就好了,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四處為家。
李岑審問老道手下,還真問出了些什麼。老道這家夥把拐賣幼女一事,做得真是聲勢浩大,産業鍊完完整整,順藤摸瓜,可是牽連了不少人。
朝廷派下來的專員,參與其中,将一衆涉事人員無論輕重全部緝拿歸案,對失蹤女子助其回家、或是自立門戶,提供生計,保障以後生活。
共計六十餘名。
其中包括王惠,現已更名為柳惠。她牽着弟弟的小手,一同去柳娘墳前祭拜,多少年過去,物是人非,再見竟是兩地相隔。
你也有苦衷,無能為力,所以不是忘了我,對嗎?你同樣是受害者,所以我不怪你。最後教給我的一課是“勇敢”,你救了很多人,或許福報降臨了。
我看到當初隔着肚皮聽聲音的小弟弟了,他長得很好。娘,我會帶着弟弟,往後餘生繼續好好活着,努力堅強地活得很好很好。
惠兒帶着弟弟去拜别賀蘭蘭她們,姐弟倆跪地行了大禮,但沒落地就被扶了起來,“别别别,快起來快起來。”
“謝謝你們。”小望手摸着他們,沒找到自己想找的,臉上略顯失望,他看不見,也找不到芮钰有沒有在現場。賀蘭蘭歎了口氣,心中把芮钰狠狠埋汰了頓,她将裝好小望衣服的包袱遞給他。
“你幹娘給你準備的。”賀蘭蘭開始胡謅,誰讓人不在呢。她給小望說:“她最讨厭分别的場面了,那張嘴也可毒可毒了。她托我轉告你,要照顧好姐姐,按時吃飯,長高高的,下次見面還這麼小矮個子,就提頭來見。”
“記住了?”
小瞎子忙點頭,最後一句确實像芮钰說出來的話。
柳惠接過包袱剛要挎上肩背,發現重量不對勁。她摸了下,看到了他們留下的沉甸甸銀子,愣了愣,目光在追向他們的時候,已經看不到背影了。
“姐姐,我們是不是還要回那個村子一趟。”小望晃了晃她的手,堅定說:“我跟你一起去。”他握緊拳頭,擔心她害怕。
是要回去一趟的,去道别去……道謝。柳惠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溝壑,抿緊了唇,察覺到弟弟的擔憂,她呼出口氣,手安撫地放在他後腦勺。
她去白村,有官兵護送他們。白村多數老人、還有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地的百姓都被放了回來,往日暗中守在門口的人都被抓住,他們終于可以随意進去了,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安甯。
日升而出日落而更,白村天光大亮,一場暗無天際的陰謀被揭穿,質樸踏實的生活也會慢慢回到正軌。受害女子,如她一樣失語的姑娘都受了優待,得官家庇佑,安然度過此生,已是足矣。
至于他……也該回到正常的生活。
柳惠牽着弟弟走到一家屋子門口,停頓了好一會,剛想敲門,門就從裡打開,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熟悉在于這樣的事情做過很多遍,陌生是因為往常男人臉上是擔心她的不安,而現在更多的是不敢上前的躊躇。
“回來了。”武大故作自然地笑,但轉瞬嘴角一僵,慌張擺手:“不是,我說錯話了。這裡不是你家,也不對,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