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色轉暗,隻留一抹夕陽餘晖灑在卧房門邊。
床榻紗幔半垂,一片明暗交融的光影中,裴玉虛茫地望着上空。
“我怎麼會為别人守身?”
他喉間像堵着酸澀的軟物,許久才擠出聲音。
“我們是拜過天地的夫妻,今生今世,我都是你的人。”
段昀頸側青筋鼓起,手掌的力道不自覺地變重,恨不得将裴玉揉進自己的血肉裡。
有那麼一瞬間,如鲠在喉的話幾乎迸發出來。
可是裴玉偏過臉,在他唇間輕吻的神态,又讓他說不出重話。
罷了。
就算裴玉有什麼意中人,隻要他肯留在自己身邊,有什麼不能忍的。
段昀強忍着焚心燒肺的欲念,緩緩松開手。
他撐起上半身,仔仔細細地看着裴玉,目光掠過兩片紅腫的唇瓣,低聲問:“我是不是把你吓壞了?”
裴玉:“沒有。”
“嘴硬。”段昀很輕地笑了笑,“心跳和脈搏那麼快,還說沒有?”
裴玉眉頭微蹙:“是因為你吻得太深,我喘不上氣。”
素來溫潤潔淨、不沾情欲的人,此刻卻衣衫淩亂,臉頰紅暈未退,唇色豔麗,皺眉說話的神情,格外讓人心熱。
段昀沒忍住,又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多親幾次就習慣了。”
裴玉抿唇不語。
“不過……裴公子,你今日确實吓到我了。”段昀盯着他,戲谑似的說,“悄悄離開,我差點以為你跟别人私奔了。”
裴玉輕斥道:“你不要總是胡說八道!我隻是去趟集市而已,往後都不出門了,可以了嗎?”
段昀眸光閃動,失笑道:“别動怒,我們是正經夫妻,又不是金屋藏嬌,你想出門自然可以,提前跟我說,我們一起出去。”
“不、出。”裴玉扯住他垂落的長發,冷冷道,“你也不準出去,必須在家陪我。”
段昀連連點頭:“不出便不出,我日日夜夜陪着你。”
氣氛完全緩和下來,裴玉懸着的心稍微回落,緊繃的身軀舒展放松。
“起來,别一直壓着我。”
昏暗中,他屈膝抵了抵段昀的大腿,卻聽見他發出一聲悶哼,低沉喑啞,令人耳朵發麻。
“幫我。”
段昀膝蓋撐在裴玉腰側,再次抓住他的手,嗓音溢滿欲望:“用手就好,裴玉,你幫幫我……”
滑膩的觸感讓裴玉掌心一顫,仿佛握着某種兇猛的活物,不敢妄動。
段昀帶動他收攏手指,握得更緊,不留任何縫隙。
紗幔垂散,床榻間影影綽綽。
氣氛逐漸升溫,裴玉齒尖抵着唇,感到一股火燒般的熱意由内而外滲出來,烤得血液沸騰,肌膚滾燙。
不知過去多久,他的手終于停了下來,疲倦地搭在床邊。
濃重夜色下,段昀眼瞳泛着幽微的亮光,低啞地笑了聲。
他慢慢往後移動,裴玉聽見動靜,以為徹底結束了,正想坐起身,忽然被他雙手壓住了腰胯。
“溯光?”
“别亂動。”段昀低下頭。
“你——”
裴玉話音驟停,一隻手攥緊床沿,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段昀的頭發。
……
猶如潮水淹沒一切感知,意識在熱流中沉浮下墜。
裴玉眼神渙散,臉頰、脖子乃至鎖骨都泛出濕潤的嫣紅。
他上半身猝然反弓,頭頂重重抵着軟枕,唇間逸出一聲瀕死般的喘息。
段昀随意擦了下嘴角,便探身過來吻他。
裴玉還沒緩過神,舌尖嘗到怪味才恍惚地動了動,避開段昀的嘴唇。
段昀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含笑問:“你自己的味道還嫌棄?”
裴玉眉心微皺,手抵着他胸膛往外推:“你怎麼咽下去了,快去漱口。”
“剛結束就要趕我走,未免太薄情寡義了,裴公子。”
段昀往邊上一倒,不容拒絕地将裴玉攬進懷裡:“讓夫君抱一會兒。”
裴玉懶得跟段昀辯駁,任由他抱着,自己閉目養神。
他衣襟散亂,頸間一圈紅繩往下沒入潔白的内衫裡,段昀視線滑過,攬着他肩膀的手掌挪了挪,指尖一挑。
墜在他胸口的東西直接被挑了出來。
裴玉倏地睜開眼,一把捂住,脫口而出:“别碰!”
段昀隻是想瞧一眼他戴着的長命鎖,誰知挑出一個方形佩飾,更沒料到裴玉竟如此緊張,連碰都不準碰。
“我還以為你戴的是長命鎖,原來是佩飾,怎麼碰不得?”
他語氣聽上去依舊溫和。
裴玉左手下意識擋在胸前,右手死死攥着那物,生怕他搶奪一般。
這副防備的姿态令段昀笑出了聲,但昏暗中他的面孔卻毫無笑意,反而有些陰郁。
“什麼寶貝,連看一眼都不行?”他掌心覆住裴玉的手背,“難道是旁人贈予的信物,我不能碰?”
“……你想多了。”
裴玉冷靜道:“不是什麼信物,是平安符。能看,不能摸。”
他反手握住段昀的手掌,右手五指徐徐張開,露出那塊形如玉佩的道符。
隻見道符刻滿精細複雜的符文,通體呈米白色,夾雜絲絲鮮紅,似是象牙雕刻之後,又用朱砂勾勒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