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卡取反複浸濕又晾幹的灑金宣,在其上壓附幾朵顯然是從這捧花束中取出的玫瑰花,又在上半部分從左下到右上斜畫一排大雁,角落寫一個小小的“星”字,猶帶墨香,顯然是手工制作的。
能有這樣審美的人,估計就是淺田星了。别說是做花卡,就是做書簽、明信片,或者直接當個擺件,也是極其雅緻的。
毓瓊欣賞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将它放回了原處。
與淺田星告别後,毓瓊到了祐山洋房,忙忙碌碌又是一番收拾,甚至還有幾個晚上,幹脆直接住在了那裡。
渠殊同獨自睡了幾天的冰冷被衾,終于忍耐不住,在這一日離開棉紗廠後,也直奔着祐山洋房而來。
毓瓊果然還在這裡,正指揮着風橘幫忙懸挂一副落地的裝飾油畫。忽然聽到腳步聲,她有些驚訝的轉頭:“渠殊同?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因着回頭分心,毓瓊手中的水平儀便失了平衡,危險地朝着她的腦袋斜了過去。
她自己渾然不覺,渠殊同倒是驚出一身冷汗,長腿快行幾步,手臂擡起,穩穩将水平儀撐住,然後才垂眸,又是無奈又帶譴責地望向她:
“小心一些。明日還要出席《阿育伯德路》在江陽的首演,你若是砸了腦袋,難不成要包着滿頭繃帶被登在報紙上嗎?”
“什麼?明天?”毓瓊算了算,江陽首演的日子還真是明天,頓時大驚失色。
反正渠殊同正托着那個水平儀,她便幹脆放了手,彎腰從渠殊同臂下鑽過,一溜煙跑到門口。
然後才回頭,沖着渠殊同招手:“渠殊同,你還傻站在那裡幹什麼?我的禮服都在家裡的,我們趕緊回家啊!”
毓瓊說罷,提起洋裝裙擺,飛快跑走了,隻留給渠殊同一個蹦蹦跳跳的背影。
渠殊同眼看着他巴巴追到這裡來才隻見了一眼的太太再次消失在視線中,又是錯愕又是無奈,愣了一會兒之後,才搖頭輕歎,無奈苦笑。
将毓瓊丢給他的水平儀平穩放回地上,渠殊同回頭,招呼正踩在梯子上捂唇“吃吃”笑的風橘:“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風橘嘴巴咧得大大的,連連點頭:“回的回的,先生。”
渠殊同颔首,率先邁步,沿着幾分鐘前他剛走進來的路線,又原樣走了出去:“那走吧。”
而轉過兩日後,果如渠殊同所料,舞團的大幅合影再次登上了報紙。而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随着合影一起見報的,還有占了一小塊單獨版面的對毓瓊個人的介紹。
對于她這位已算江陽本地出身的“自己人”,一衆江陽報紙雜志對她是不吝贊美,從設計理念到設計細節,樁樁件件分析得頭頭是道,還在題目上用黑體字标上了碩大的“大揭秘”一類的噱頭來奪人眼球,狠狠為她宣傳了一把。
一時間,服裝設計師戴毓瓊的名聲大噪,舞劇和電影的設計邀約也紛至沓來,條件一個比一個開得優厚。
甚至有那執着的導演,聽聞當初薛方能請到她出山,是因着親自拜訪、誠意動人所緻,立即效仿,從上海、南京、甚至天津親自奔赴江陽,三顧渠宅,态度誠懇,給出的報酬之高,連見慣了大場面的渠殊同都有些震驚,直說她已經追上了勤勤懇懇五代制衣的季師傅的酬勞水平。
“他們願意給我這麼多,自然是因為我值這麼多!”毓瓊輕哼,高高揚起小下巴,“渠殊同,你可要留意了,以後你的天行棉紗廠若是有什麼想請我幫忙做設計,我可不會打折的!”
渠殊同揉揉她毛茸茸的發頂,再次輕笑搖頭。
話雖這樣說,毓瓊卻也沒有應承任何一位導演的邀請。
渠殊同回家時,不見了那幾位守在門口的已經臉熟的導演們,還很是稀奇。毓瓊卻姿态淡然喝着茶,毫不在意的輕松樣子:“我拒絕了他們,他們自然就走了。”
“你全都拒絕了?”渠殊同挑眉,“為什麼?”
“我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我才不要幫别人做設計,然後為别人宣傳呢!”毓瓊皺了皺鼻頭,擡眸看向渠殊同,雙眼亮晶晶的,全是期待,“我要為我自己做設計,賣我自己的衣服,然後做我自己的品牌。”
“渠殊同,你說,我若是開一家服裝設計公司,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