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既然他已經娶妻。”賀洲生說，“那麼按理說，他就不應該再對我那樣。”

晁複點了點頭，這和宣昭娶不娶妻沒什麼關系，主要是，宣昭就想這麼做，而不是什麼别的。

他心裡想着這些，但是也不敢說出口。

他知道，這些不是什麼能說出口的話，要是自己開口說了這些，賀洲生隻會更加難過，他的日子本也是不好過的，自己不能讓他更加難過。

到了宣昭的眼皮子底下之後，也就是最近，賀洲生的日子才好了一點點，可是也就隻有一點點而已。

“殿下。”晁複說，“希望陛下……”

賀洲生說：“無妨。”

眼見着賀洲生想往外走，晁複忍不住想要阻攔他。

賀洲生看到了，就不太有可能還能控制住情緒。

還是不要讓他看到比較好……

晁複心裡覺得有些緊張，但是他也沒什麼好的辦法。

他隻能跟着賀洲生，但是事實上，賀洲生也沒走出去。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看了也不會又什麼好事，還不如就不去做這事。

否則難受哽住的人也隻會是自己，晁複也要跟着擔心。

這就很不妙了。

賀洲生雖然不是什麼情緒會刻意隐藏的人，但是他也不是真的就什麼都不表現出來了，晁複還是能感覺到的。

他總是會覺得有些難受和壓抑，很多東西，賀洲生不是非要說出口，晁複才能知道的。

他們朝夕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對于彼此總是有很多的信任，自然也就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情緒變化。

“殿下。”晁複說，“我們要不要回去，我新學了點心。”

賀洲生其實沒什麼興趣，但是也還是同意了。

畢竟留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好處，還不如就進去和晁複一起做點心，這至少也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好過現在這樣胡思亂想。

跟着晁複打了很久的下手，賀洲生眼下也是真的會做一些東西，不至于完全幫不上忙。

晁複很喜歡賀洲生和他一起做事的樣子，很顯然，他這種時候是什麼都不會胡思亂想的，比他整個人蔫了吧唧的樣子實在是好太多了。

“殿下。”晁複說，“你這次很厲害诶。”

“從前能夠被他影響情緒，是因為我對他還有所期待。”賀洲生說，“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晁複聽着他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但是他心裡其實明白，賀洲生是真的難受到了極緻才會這樣。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很容易被負面情緒困擾的人，而且在很多時候，他都是最最開始發現别人情緒有問題，然後去安慰的人。

宣昭給賀洲生帶去了無盡的痛苦，這些甚至都不需要賀洲生說什麼，隻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出來，不過也不好說，因為其他人并不一定會看賀洲生。

或許對于很多人來說，賀洲生都隻是陛下的一個玩物而已，沒有任何關心的必要。

他們忙于自己的生計，能不用負擔的事情自然不會自己攬着，這些都是很容易就可以理解的，賀洲生也不會責怪任何人。

晁複一直都覺得他其實很難看得開，如果不是有現在經曆的這些事情，他其實并不會變成眼下這幅樣子，可是換成誰應該都很難平衡。

“殿下。”晁複說，“馬上就好了，我們一起嘗嘗。”

“好。”賀洲生給了他回應，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心不在焉。

晁複心裡稍微放松了一點點，哪怕隻是一點點，他也覺得比之前好太多了。

畢竟之前的賀洲生，看着就是一副讓人忍不住去擔心的樣子，晁複實在是做不到不看他，他的殿下本就是光風霁月的存在，是宣昭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

别說是賀洲生心中有怨，哪怕是晁複，都沒有任何不去怨恨的辦法，這些改變都是真實存在的，他明明有不是這樣做的能力和辦法，但是他偏要這樣。

無論如何都沒有借口，可以替他遮掩。

左右不過是因為他是皇帝，他真的在所有人都仰視的位置上，所以真的不在乎其他任何東西，這本身就是非常愚蠢可笑的。

“殿下。”晁複說，“我們今天有什麼别的事情要去做嗎？”

“就在這裡看看書。”賀洲生說，“你可别剛吃完東西，心思就又飄到别的地方去了，最近什麼都沒有看。”

晁複就這麼被他戳中了心中所想，也沒有覺得任何惱怒的地方。

賀洲生調節好了心情之後，也就沒有什麼别的事情可以困擾他了，他就隻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看了書。

就好像哪怕這個世界上喧擾，都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擾他了。

賀洲生哪怕隻是這樣的狀态，晁複都會覺得謝天謝地。

不過晁複一向不是什麼很熱愛讀書的人，在賀洲生身邊，他确實跟着看了不少的書，但是也就隻是看過，确實沒有多少熱愛。

眼下，看着賀洲生專注的神情，他心裡忍不住有些羨慕。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大概永遠也做不到像賀洲生這樣，能在任何環境下都能靜下心來。

賀洲生的這種能力，或許正是他一直以來能夠堅持下去的原因之一。

“殿下，我出去看看。”晁複輕聲說道，不想打擾賀洲生。

賀洲生擡起頭：“去吧，别走太遠。”

晁複點了點頭，轉身走出房間，他其實也沒有什麼别的事情上去過了，他隻是覺得自己還是得去關注一下外面的信息，不然的話到時候自己處于被動，最終就什麼準備都沒有，這就非常糟糕了。

不管怎麼樣，自己還是要知道一些東西的。

外面的喧鬧聲依舊不斷，但他已經習慣了。

都已經聽到了一天這樣的聲音了，再怎麼樣都不至于依舊對這樣的聲音覺得非常難受。

畢竟讓這樣聲音發生的人都已經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了，不用說什麼其他的了。

晁複知道，這些聲音不會影響到賀洲生，而他自己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保護賀洲生，讓他能有片刻的安甯。

晁複走出不遠，就看到幾個宮女匆匆走過。

這樣的感覺非常奇怪，他加快了腳步，朝着宮女們來的方向走去。

沒走多遠，他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宣昭的貼身侍衛。

這也就意味着可能宣昭也就在附近。

他知道，宣昭立後，對賀洲生來說，肯定是個巨大的打擊。

但賀洲生剛才的表現，卻又讓他覺得，或許賀洲生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一切的準備。

晁複回到房間，看到賀洲生依舊在看書，他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

他走到賀洲生身邊，輕聲說道：“殿下，我托人帶了些東西來。”

賀洲生擡起頭：“好，我們去看看。”

晁複看着賀洲生的笑容，心裡有些酸澀。

他知道，賀洲生的笑容背後，藏着多少無奈和痛苦。

但他也知道，賀洲生不會輕易放棄，他一定會堅持下去，就像他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

兩人一起吃了點心，又玩了晁複帶回來的小玩意，賀洲生的心情似乎還不錯。

他和晁複聊着書中的内容，偶爾還會開幾句玩笑。

晁複看着賀洲生，心裡有些慶幸。

他知道自己不能讓賀洲生知道太多，否則賀洲生隻會更加難過。

“殿下，你最近讀的書，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晁複說道。

賀洲生笑了笑：“從前讀的書，都是為了應付宣昭。現在，我想讀一些自己喜歡的。”

晁複點了點頭，他能理解賀洲生的心情。

賀洲生一直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價值，也知道自己的追求。

從前，他被宣昭束縛，不得不去讀那些他不喜歡的書。現在，他終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殿下，你喜歡就好。”晁複說道。

賀洲生微微一笑：“我喜歡就好。”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享受着這難得的甯靜。

外面的喧鬧聲依舊不斷，但似乎已經和他們無關了。他們有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殿下，我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晁複說道。

賀洲生擡起頭，看着晁複，微微一笑：“我相信。”

晁複看着賀洲生的笑容，心裡有些溫暖。他知道，賀洲生的信念，是他最強大的武器。隻要有這份信念在，賀洲生就永遠不會放棄。

“殿下，我們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晁複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的語氣更加堅定。

賀洲生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我相信。”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坐着，享受着這難得的甯靜。外面的喧鬧聲依舊不斷，但似乎已經和他們無關了。

他們有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随着時間的推移，皇宮中的喧鬧聲漸漸平息了下來，但那種壓抑的氛圍卻始終沒有散去。

賀洲生和晁複的日子依舊平靜，隻是偶爾，賀洲生會陷入沉默，眼神中帶着一絲難以言說的落寞。

晁複看在眼裡，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他知道，賀洲生心裡的傷痛，不是幾句話就能撫平的，這麼久以來遭受了所有事情都可以讓任何人覺得難受。

但他也明白，賀洲生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時間，去慢慢消化這一切。

但是最重要的還是始作俑者絕對不可以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說真的重新看到了宣昭……

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好說了。

一個一直都能夠影響他們家殿下心情的人，絕對不可能因為什麼很小的事情就不影響了。

此時此刻也不過就是因為有了更大的事情發生，所以賀洲生沒有調節好心情而已。

很多東西絕對不能隻看眼下，如果自己真的就因為他現在的狀态，相信了的話，那麼之後自己隻會陷入更加難受的困境之中。

晁複不希望賀洲生這樣。

他和賀洲生一起長大，非要說的話，他真的會去在乎的，其實也就隻有賀洲生一個人，和宣昭根本就沒有任何關系。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覺得相信和依賴的人也就隻有賀洲生。

晁複當然不可能會覺得，宣昭都已經是皇帝了，所以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賀洲生。

“殿下。”晁複說，“你真的沒事吧？”

賀洲生說：“你這麼說話像是覺得我一定會有事一樣。”

“我是擔心殿下。”晁複說，“外面的聲音響了一天……”

賀洲生當然能明白他在說什麼，那些聲音，自己也是真的聽見了，不過就是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才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晁複為了自己費盡心思，賀洲生也是知道的，無論怎麼樣，賀洲生都不希望他繼續為了自己擔心。

這些事情即便有再多的人擔心，也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所以說，反而不如這些都讓自己一個人去承受。

隻要自己看起來狀态是正常的，他就不至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可以去做一些屬于他自己的事情。

賀洲生和晁複一起長大，對他還是很了解的，自然也知道，他的注意力一般都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覺得難受的時候，即便他并不能幫自己解決問題，他也是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