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清聞言，停下腳步，有些怔愣地看着沈然。
沈然也跟着他停下，就這麼站着看他。
忽然，老式路燈忽然閃爍幾下，夏允清原本被細碎燈光照着的臉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幾秒後，燈光變得更昏暗。
他就這麼站着，神色晦暗不明，遲遲沒有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走在前面的左淵和許赫生回頭來找他們兩，夏允清才像是終于回過神。
“...沒有吧。”
許赫生走得比左淵快一點，已經要走到兩人身前，聽到夏允清的話，他疑惑。
“怎麼了？什麼沒有？”
路燈在此刻恰好恢複了正常，被樹葉遮擋的細碎光影灑落在許赫生的臉上。
夏允清還在暗處站着，靜靜看着許赫生的眼睛。
“沒什麼，我們在讨論前兩天考試的一道題呢。”沈然應道。
左淵走過來，有些擔心：“你們倆怎麼走這麼慢啊？大晚上的，還是在這種小公園，萬一丢了可怎麼辦！！！”
沈然笑着看他：“不會丢的，丢不了。”
“我和夏允清有點事要說，你們繼續在前面走吧。”沈然湊近，捏了一下他的臉，輕輕推着左淵的肩膀往前走。
左淵不太習慣被他推着這個動作，回身拍掉自己身上的手，拉着許赫生往前走了：
“赫生我們走，不和這兩人待一起。”
“诶好好好，慢點慢點。”許赫生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有些趔趄。
他被左淵拉着，回頭看了一眼夏允清。
夏允清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許赫生卻感覺他似乎輕抿着嘴唇。
許赫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從自己剛剛走過來到現在被左淵拉走，他一直沒有講話。
夏允清不開心嗎？
夏允清看着許赫生被左淵拉走的背影，措不及防和回頭的許赫生對視了。
他忽地有些慌張，但看到許赫生和往常無異的神色，他又暗暗松了一口氣——
自己在暗處，對方應該沒有發現自己緊随的目光。
待兩人走遠了些，夏允清聽見身旁的沈然很輕地歎了口氣。
“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歡他？”
夏允清還是沉默。
“夏允清。”
“下意識的反應不會騙人。”
下意識的反應？
夏允清垂在身側半握着的手緊了緊。
沈然對着他搖了搖頭，擡腳向前走去。夏允清連忙跟上，沒走兩步，他又聽見沈然開口。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對誰這樣過。”
夏允清張了張嘴，想反駁，轉念一想，事實好像确實如他所說。
良久，他還是開了口：“嗯。好像确實有點不一樣。”
“诶不是，夏允清你怎麼像傻了一樣？你知道有多不一樣嗎？！”
“和你認識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年好朋友，你從來沒有給我燙過碗筷！從來沒有！！”沈然有些憤憤不平。
“？”
夏允清一愣。
好吧。這麼說的話，确實很不一樣。
沈然看他似乎還是沒有想明白最重要的事，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腦子像生鏽了一樣不好使？你是不是在學校上學上傻了？”
夏允清沒應他，正在盯着石闆路發呆。
我喜歡許赫生？
夏允清在心裡問自己。
喜歡他？
不應該吧。怎麼會呢。
他強行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一些，一點一點梳理着這幾個月以來和許赫生的相處。似乎終于發現了自己有些下意識舉動裡的不對勁。自己好像确實從來沒有這樣對過一個人。
看見許赫生的眼睛，會希望那雙漂亮的眼睛隻看着自己。看見他白皙修長的手，下意識的會想去觸碰。看見他可愛的吃相，總會期待和他的下一頓飯。看見他眼尾的小痣，也總會想去撫摸...
他不再盯着石闆路。而是擡起頭，看着許赫生和左淵說說笑笑的背影。
心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種感覺難道是喜歡嗎？
沈然正疑惑着身旁的人怎麼一直沒說話，忽然聽見他開了口。
與平時的冷淡語氣不同，夏允清此時的語氣柔和許多，還帶了一些少見的疑惑。
“沈然，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感覺？”
夏允清看到沈然明顯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他問了這個問題。但他又很快回神，思考了一下，回答了這個問題。
“嗯...就拿我喜歡左淵為例吧。”
“你也知道，我對他應該算是一見鐘情，所以可能對你來說沒什麼特别的參考價值。”
“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點确定自己心意了，因為我對他的感覺明顯和對别人的不一樣，因為我想多和他待在一起，我想多和他聊天，多和他接觸，多了解他的喜好，多聽他分享，不管是開心的事又或是傷心的事，我願意做他唯一的傾聽者。”
沈然頓了一下。
“然後我也不喜歡他身邊出現别的男生，不希望他冷落我，不希望他和一切對我有威脅的男生獨處。再說的那什麼一點...我不喜歡他對着别人笑，不喜歡他看着别人，不喜歡他和别人有肢體接觸...”
夏允清靜靜地聽着沈然說，然後和自己的想法一一對号入座。
好像很多都對上了。
“嗯，我大概懂了。”夏允清輕聲應。
“懂了就行，我說你...”
“我确實喜歡許赫生。”夏允清打斷沈然的話，語氣很認真。
沈然被這突然的結論嗆了一下。
半晌，他幽幽地說：“嗯...你想明白了就好。”
夏允清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算是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了？”
“嗯。”
“想好後面怎麼做了嗎？”
“一旦有了朋友以外的念頭，可能就回不去了。”
夏允清搖搖頭。歎了口氣。
“...暫時還沒有想好。”
不知不覺，四人已經陸續繞回到公園的廣場上。
時間已經有些晚，夜晚的風很冷，吹的人有些發抖，地鐵已經停運，四人就兵分兩路準備打車回家。
也許是有點餓了，沈然臨時說想拉着左淵再去買一點夜宵，左淵本想留下來陪許赫生一起打車離開，最後還是拗不過沈然，跟着離開了，臨走前他對許赫生道：“赫生，到家了記得發消息！”
“好。”許赫生看着左淵被沈然牽着的手，笑着應道。
然後他拿起手機開始打車。
打過車後，許赫生回了付晴的消息，說他馬上回家。
他忽地感覺很冷，恰巧今天沒有戴圍巾，一陣一陣的風悄悄鑽進衣領，灌進脖子裡，讓他不自覺有些發抖。
忽然，他感覺脖子被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
他扭頭，看見夏允清在整理着他脖頸間的圍巾。
圍巾很長，另一半正圍在夏允清的脖子上。
“剛剛看到你好像有點冷，所以把圍巾整理了一下，剛好可以圍住我們兩個。”夏允清神情認真，因為嘴被圍巾捂住，聲音悶悶的。
“啊...謝謝。”
許赫生微微低頭，鼻子埋進寬大柔軟的圍巾裡。又是熟悉的雪松香氣。
淡淡的木質香調，似乎因為冬夜的風變得更加冷冽，卻又似乎有些溫柔。
但比雪松香氣更有存在感的是圍巾上夏允清未褪去的體溫。
兩人就這樣圍着一條圍巾在路邊站了一會，直到夏允清叫的車來了這份沉默才被打破。
許赫生輕輕把脖子上的那一半圍巾取下，遞給夏允清。
“給你。”
夏允清好像愣了一下，問他：“你不冷了嗎？”
“已經熱乎多了。”許赫生對着他笑了笑。
夏允清很輕地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放心。
許赫生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沒事的，我的車還有一分鐘就到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你先走吧，别讓司機久等。”
夏允清伸手接過圍巾，但卻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好。”
“到家發個消息吧。”夏允清說。
“嗯好。”
許赫生目送着夏允清的車離開，一小會後，他也坐上車，離開了公園。
許赫生忘性大，快到家那會飄起了小雨，他下車後冒着小雨進了家門，因為太冷，一心隻想着去洗澡暖和身子，轉頭就把要發信息的事情給忘了。
夏允清從上車開始就緊盯着那個置頂的西紅柿卡通小人。
可直到夏允清洗完澡躺在床上，那個卡通西紅柿小人的頭像依舊沒有動靜。
他點進對話框，反複刷新。還是沒有新消息。
難道還沒到家？
不應該啊。
他猶豫了一會，最後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到家了嗎？】
許赫生剛洗完澡，正在擦頭發，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夏允清：到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