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梓萱：“幹嘛罵人呀，我說真的，你沒發現她跟你說話總是臉紅紅的嗎？而且今晚我總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你倆的氛圍像在冒粉泡泡。”

江曦澄：“得了吧，我看是你腦子有泡。她那臉上的紅應該是媽生腮紅，我第一次見她就是這樣的了。”

是啊。她和林柔第一次見的時候，那人也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臉紅，要是第一次見，當然會多想，可見多了自然就不會了。

在八中後門那晚她就想起來了，她是見過林柔的。但不是校醫室那次，而是更早些時候。

是在高二上學期，沒錯的話是四月。那時正值春季，是個多雨清冷的季節。

江曦澄是走讀生，不知是不是水逆，她當天竟然睡過頭了足足遲了一個晨讀時間。進校門的時候還剛好撞到年級主任肖亮，他是出了名的麻煩主任，嚴厲苛刻，被他捉到必定會讓你寫打千字以上的檢讨。

幾乎是見到肖亮的那一刻江曦澄的心就已經涼了半截。果不其然還是被叫了過去，先是詢問遲到原因，其次再被口頭教訓，最後果然是寫一千二字的檢讨還被記了名。

江曦澄被訓的時候，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心裡早已咒天罵地。

“真是小題大做，不就是遲個到嗎？寫啥檢讨啊還這麼多字，再說了又沒天天遲到，我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遲到啊！我才不信他上學的時候沒違過紀，這是那什麼淋過雨就要把别人的傘給撕爛嗎？我服了。”

校門到教室的時間原本隻需要走個七八分鐘再不濟就十分鐘怎麼樣都走到了，但她的雙腿就像被灌了鉛似的走的非常拖拉，腦子也亂成一團黑線，走了快十五分鐘才到的教室。

第一節課還好死不死正好是班主任胡欣的課。江曦澄站在班門口喊報告，胡欣就站在講台上冷冷的看着她，沒什麼好氣道：“因為你的遲到讓我們班錯失這個月的文明班牌，罰做二十個深蹲還有下午放學打掃班裡的衛生。别的就不多說了，都已經高二了。”

這些處罰江曦澄聽得直想搖頭，但再不想也沒用隻能點頭應下，并保證不會再犯了。

“好吧，沒一個放過我的T-T。”

放學時，江曦澄便留在教室和今天值日的同學一起打掃衛生。由于她在班上能說上話的人沒幾個，導緻她在班上的存在感偏低，去問完自己打掃哪部分，便一直默默無言地埋頭苦掃。

江曦澄不知道的是，她從小到大給人的感覺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臉。漂亮是漂亮，但老是冷着一張臉，平常被批評也好表揚也好，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是冷冷的，好像沒有什麼能夠讓她提起興趣的。

就是因為這種冷淡的神情才導緻班裡的人不敢上前與其搭話。江曦澄并不覺得有什麼，反倒還樂意這樣。

搞完教室衛生，準備回去時學校已經沒多少人了。偏偏這時還下起了大雨，江曦澄剛走到一樓才發現她把傘給落教室了。

可教室又在五樓，爬上去會超級累。“那就幹脆跑回去吧，這點雨算不了什麼！”

老天就像知道她的心理活動一般，她剛把外套套頭上準備和雨水搏鬥上一番時，雨勢立馬就劈裡啪啦地變大了——

“……”

還是爬樓吧。

當她要轉身時鼻子撞到了一個腦袋，她還沒看清那個腦袋，那個腦袋就連連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沒看前面，沒撞疼你吧？”

那人擡起頭來，是個帶着黑框眼鏡紮着低馬尾的女生。

江曦澄揉了下被撞得發麻的鼻梁，确實有點痛，畢竟腦袋是硬的。

但嘴上還是說：“沒關系我不痛，我剛剛也沒看路。”順帶摸了一下那女生的頭以示安慰才轉身爬樓。

下來時，見那女生還在樓梯口處沒有回去，又不似在等人，随即視線下移到她的手上——

噢，原來是沒傘。

江曦澄又往她臉上看去，少女的神情有些呆然，雙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雖然戴着看起來有些鈍鈍的粗黑框眼鏡，但也絲毫擋不住那張生得精緻的臉蛋。

想上前去問一下但又有些顧慮，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萬一人家真的是在等人那咋辦，而且也挺尴尬的……”

内心掙紮了好一會兒，最終腳下還是邁出了這一步。

“要我撐你回去嗎？”江曦澄艱難的把嘴撬開。

“啊？”女孩這才看向她，“噢謝謝你。但還是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說完又把頭轉了回去，繼續發呆。

就知道會被拒絕。

“你是在等人嗎？”

“沒有，不是在等人。”這女孩臉上雖沒什麼表情，但好在有問必答，還是很有禮貌的。

“你家離學校遠嗎？”江曦澄堅持道。

“還好，我等雨停了再回去。”

江曦澄擡起頭望了望外邊正下着傾盆大雨的朦胧色天空，這場雨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了。

繼續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我的傘還挺大的，就算被淋濕一點也總比在這兒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的好。對吧？”

“可是你送我回去不會很麻煩嗎，這麼久不到家你爸媽會擔心的。”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江曦澄說：“我是一個人住的，你就當我很閑吧。”

聞言，那少女看她的眼神摻進了點複雜。

江曦澄被她這眼神看得很是莫名其妙，“你幹嘛這樣看我啊？我隻是爸媽不在蘇城，你想哪兒去了。還走不走的啊？。”

女孩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似乎被打動了，但她還是有點猶豫。

“可是——”，不等人說完江曦澄直接上手扯她外套衣袖，打開傘把人往外拖。

“诶呀，别可是可是了，等你可是完我們都到家了。你這人話咋這麼多，直接走就好啦。”

“……”

大雨滂沱給八中染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濾鏡，這時候的人是真走光了，如果不是雨還在嘩嘩的下，此刻無聲的校園應該寂靜至極。

兩人擠在一把傘下，書包背在前面肩并肩朝着女孩家的方向走，腳步所到之處都泛起了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