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以這麼講?
謝钰京要糾正。
是不僅一窮二白,還很勢利眼,看謝钰京脾氣好就問他要十倍小費的壞侍應生。
他撇嘴。
秦峥是個黑皮型男糙漢。
肌肉粗犷有力,渾身氣場冷冰冰,一頭黑發蜷曲。
沒露出除手和脖頸之外的半點皮膚。毫無感情的深藍色眼眸注視着桌面,骨節分明的大手交握擱在腿上。
察覺到謝钰京的視線,他轉頭。
發現是毫無威脅力的小魚仔,又把視線轉了回去。
而剩下的兩個人——
謝钰京視線轉了轉。
其中一個亞麻色頭發,相貌隽秀肩膀寬闊。高扣的襯衫顯出些禁欲,氣質帶點清冷的溫柔。腿面上擺着一本書,手放在書上,指骨清晰,修長有力。
大概就是謝钰京的對照組溫柔可親主角受了,叫黎舟言。
也就那樣。
他怪怪地點評。
而另一個——
“浪費時間。”
低沉的聲音帶着不耐響起。
謝钰京癱在沙發上扭頭看過去。
說話的是傅檀。
英俊冷冽的臉孔透出陰鸷的暴戾感。眼尾上揚鼻梁挺直,戗駁領的毛呢大衣愈發襯得他寬肩腰窄。
在他不遠處,黎舟言清潤的側臉平靜,睫毛壓低眼皮都沒擡一下,漠不關心地又翻過一頁書。
傅檀站起身,“抱歉,我晚上還有一個跨國會議,如果你們聚在這裡的目的就是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并且回答,那抱歉,我恕不奉——”
“我剛剛就看到你了。”
謝钰京說。
池縱飛快扭頭看向謝钰京。
傅檀腳步一頓。也轉頭看他,深邃的眼睛略微眯起。
“一臉很不耐煩的樣子。”
謝钰京眼尾微微下垂,但下巴又總是半擡起。冷淡臭臉濃墨重彩,傲氣感很重。
“一直在看表。手在膝蓋上敲來敲去,好像就你一個人的時間值錢。”
傅檀眉毛皺起來看着他,下一刻又扯了嘴角冷笑出聲,“謝——”
“不謝。”謝钰京打斷他。
“切。”他眼簾耷着低下來,濕潤黑稠般的眼睛帶着點陰暗的不爽,嘀咕。“裝貨。”
要不是原主謝钰京一來就口無遮攔,現在觀衆罵的是誰還說不定。
【有一天我居然會因為謝钰京開口而短暫爽到一下。。】
【就是說啊!!都是來參加戀綜的,傲氣什麼勁兒呢】
【早就過了看臉無腦捧的時代了哈。雖然哥兒幾個确實長得不錯還有錢,那咋了,觀衆才是大老爺】
【君不見脾氣臭成那樣的謝钰京都乖乖呆在這!】
【感覺謝钰京剛剛眼珠子骨碌了一圈在打分,并且輕而易舉地能看出傅檀在他心裡是0分男】
【傅檀和謝钰京其實很像,倨傲天龍人的類型,所以才會同類相斥看不順眼。】
【這倆人真适合湊一起鎖死别出來折磨别人[陰險]】
【别,我忽然就覺得謝钰京順眼了很多。。】
一片死寂。
窗外的樹影晃動着。
傅檀心高氣傲,自然不屑和謝钰京計較,眼神略沉地掃過他。
沈文疆手指在桌面敲了下,發出些輕微的響動。視線隔着鏡片看向傅檀,“會議也不急于這一時,稍後節目組好像還有些别的安排,可以委托你的助理暫代。”
沈文疆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
連傅檀也願意給他一個面子,冷笑一聲坐回原位。
池縱視線新奇地盯着謝钰京看來看去,随手抓着盲盒晃動抽了一個。皮夾克和銀項鍊碰撞摩挲發出點動靜,他随口道:“膽子真大,那可是傅檀。”
謝钰京:“呸。”
npc而已。
池縱挑眉把盲盒打開,取出紙條,視線在謝钰京的臉頰停了瞬。
“又到你了。”他說。
謝钰京伸手去接。
手指松開紙片的瞬間,指腹擦過。
謝钰京頓時皺緊了眉毛。
池縱清晰地看到他睫毛抖動兩下,厭惡感如同黑霧一樣蔓上他的五官。
然後飛快放手,扯紙來擦。
初見面就對他們的衣着、外貌、性格,甚至體型刻薄挑剔的小少爺,果然很讨厭别人的觸碰。
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接觸都不可以。
池縱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再擡頭看看謝钰京。
池縱原本是有些難受的。
作為直男上戀綜還是太挑戰自我了,要不是為了針對黎舟言他才不來。
渾身螞蟻爬一樣不舒服。
看到兩個人湊在一起,池縱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們之後會在一起會戀愛,會發展親密關系。
嘔嘔。
很可怕!
惡心到想吐。
但他沒想到謝钰京比他的反應還大……
池縱一頭銀發支棱着,側臉僵硬緊繃,腦子有些宕機。
亂七八糟的想法閃出重影。
一會兒想:謝钰京該不會也是個直男吧太好了直男聯盟成立。
一會兒又想:好啊謝钰京這個弱點暴露出來,不就是讓池縱威脅的嗎!以後謝钰京再撒潑他就蹭過去惡心死他!
池縱視線往下挪,怪異地想。
不過,之前也沒有聽說謝家的小少爺這麼讨厭肢體接觸。
——事實上,謝钰京不是讨厭肢體接觸。
他超愛。
隻是自制力不強,不多的接觸,持續的時間稍微久一點,都讓他渾渾噩噩。
皮膚饑.渴症形成原因主要是心理問題。
大多是因為小時候缺乏陪伴,在長大後有了這種補償行為。
謝钰京不一樣,他從小就非常受寵。
之所以會有膚渴症,是因為他小時候就高需求。需要别人的陪伴,要抱着要貼貼,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圍着他打轉。
而這樣異常行為并沒有得到矯正。
對于得不到貼貼就開始撒潑發脾氣的謝钰京,大家也隻會喜聞樂見地上去貼貼抱抱滿足他。
但長大之後,對謝钰京來說理所當然的事情卻變成了必須要被社交距離約束的事。
長時間不貼貼他會焦慮煩躁,會陰郁怨氣。
會像個渾身冒黑煙的巫毒娃娃,陰暗委屈并且惡狠狠地詛咒所有人。
穿進來之後,這是謝钰京遇到的第一個問題。
首先謝钰京走不掉。
其次這裡都是不認識的人,還有鏡頭設下的天羅地網。
燈光很亮,足夠池縱把謝钰京的側臉看得一清二楚。
他發色很深,蒼白的膚色下暈出淡紅。動作浮躁,擦手起碼已經擦了兩分鐘,臉和耳朵越擦越紅。
像恐怖影碟裡的漂亮玩偶。在深夜搖身一變,會成為索命的惡鬼。
池縱低頭收回視線。
滿臉莫名地抓握了下已經空蕩蕩的手指,仿佛還殘留一點微妙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