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頂上有暖色的燈,把一桌子菜打出鮮亮的光澤。
謝钰京盯着看。
黎舟言把謝钰京的碗筷擺在他的面前,态度和煦面孔清隽,棕褐色的目光帶着溫暖的專注。
“希望會合你的胃口。”
他順手拉開謝钰京身邊的椅子坐下。
池縱看了一眼黎舟言,擰着眉毛冷笑了聲,伸手直接握住謝钰京身邊的椅子把手就要坐。
“嘎吱——”
秦峥骨節分明的大手卻用力地握住了另一邊。
他們同時擡頭對視,僵持的意味迸濺。
池縱看不慣這個男同味很重的男的。
讓他坐在謝钰京身邊還得了?
說不定會搞什麼小動作,比如假裝夾菜、故意靠謝钰京很近什麼的。
池縱為人肆意妄為,但正直不阿,他堅決杜絕這種事情在他的好朋友面前發生。
池縱下力更重,骨節都泛白。他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冷冷的眼神迸出銳利:“幹什麼?一個椅子也要搶?”
空氣寂靜一秒。
沈文疆和黎舟言看了過來。
秦峥其實隻是覺得謝钰京需要照顧。
他剛剛站在旁邊的時候,謝钰京還看了他一眼。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很期待他坐在他的身邊。
秦峥性格沉穩,來這個所謂戀綜本質也不是來戀愛的,他的任務是時刻監視黎舟言和傅檀的進度,自然應該對任務之外的事情和請求都置之不理。
但他冷靜地想,謝钰京才來這個綜藝,沒有什麼熟悉的人。他作為室友,被謝钰京暫時地依賴一下,問題不大。
反倒是池縱。
秦峥和池縱對視,暗藍色深邃的眼睛沉穩地落在他那頭張揚得過分的頭發上。
秦峥覺得池縱很奇怪。
他一直在盯着謝钰京看,還露出那種面紅耳赤的表情……
圖謀不軌。
他沒說話,身材高大極有張力,虬結的手臂肌肉鼓起明顯,用力按着椅子。
傅檀輕咳了聲,嗓音冰冷。
秦峥停頓半秒,平靜地緩慢松開手。
謝钰京:“好吃!”
秦峥轉頭低眸看了一眼。
【笑死,秦峥池縱打架,謝钰京在猛猛吃,好吃好吃】
【吃飯還會誇人,到底誰在說謝钰京壞】
【謝钰京就是壞,衆所周知最壞的言語就是誇獎,人被誇就會一直幹活一直表現!這就是謝钰京的惡毒計謀,已經被我徹底看穿!】
【天呢,原來是這樣!警惕謝钰京!謝钰京壞!】
謝钰京沒想到黎舟言和傅檀的廚藝都這麼好。
他本來想掀桌子發威的,計劃被打斷了。
黎舟言做了口蘑蝦滑湯和糖醋排骨,炒了青菜。傅檀做了人數份的香煎小牛排,撒了黑胡椒還加了點香草,很有賣相。
傅檀身材高大肩膀寬闊,從不遠處走近,慢條斯理地垂眼用手帕擦手,聽到謝钰京的聲音擡頭,以确認謝钰京究竟是在誇獎誰。
是他。
呵。
理所當然。
傅檀從來無所謂也不在乎他人的褒獎,但是面對明顯的、鮮明的對比,又會讓他從心底生出一些微妙的、昂揚的譏诮。
盡管對方是自己的未婚夫。
口頭上的婚約來自兩家長輩多年前的笑談,在現在被舊事重提。傅檀很難不對黎舟言有所偏見。
尤其母親對他似乎有不錯的評價。
說他善解人意,藝術天賦很高,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當時聽到這句評價的時候,傅檀就感到一種微妙的不悅。
“——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就他嗎?
傅檀按着桌面落座,視線冰冷直白地從謝钰京身邊的黎舟言身上掃過。
不過如此。
謝钰京和黎舟言挨着坐。
傅檀視線便在往回收時,不經意落在謝钰京的臉上。
茹毛飲血的孤魂野鬼有紅潤嘴唇,森白可怕的、小小尖尖的牙齒。
吃飯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很有教養。
察覺到傅檀的視線,謝钰京擡起眼睛看過去。
……很奇怪。
對視的時候,視線被強有力的濕潤感攫取。會覺得他像在享用自己的肌理血肉。
傅檀眉毛緊皺,冷漠地轉移了視線。
黎舟言站起身給謝钰京盛湯,幫忙放在他的右手邊。謝钰京埋頭苦吃,連句謝謝都沒有說。
黎舟言并不介意。
謝钰京就是不怎麼會搭理人。倨傲的樣子非常冷淡,不太好惹。甚至他願意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都讓黎舟言覺得有些驚訝。
他坐下身後,卻突然感到腿沿一點輕微異樣。握筷的手猛地收緊。
大家陸陸續續落座,餐桌上的一切明亮有序、井井有條。
……但如果沒感覺錯的話。
謝钰京的膝蓋在餐桌下抵着他的腿。
輕輕地。
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