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尖尖虎牙很明顯。
口腔裡的舌尖若隐若現。猩紅水潤。
他誠懇道:“看他表現。”
朋友也是有實習期的。
*
池縱知道謝钰京在看他。
長到這麼大,池縱是第一次知道,被人盯着原來會有這麼清晰的感覺。
微妙至極的、涼絲絲的不适感,像是蛛絲一樣慢慢悄悄地往上爬。
讓人想起深夜、空曠街道、路燈下的巫毒娃娃。
走一步跟一步,回頭的時候永遠正常、乖巧、懵懂、毫無攻擊性;但也永遠在悄悄靠近。
因為知道無法阻止,所以永遠會讓人忐忑中感受到無形陰森的壓迫。
池縱幾乎僵直不能動,一股熱流一會兒往上竄到頭頂蒸發出來,一會兒往下竄堵得發酸。
他抿着嘴唇腦子亂亂的,胸膛劇烈起伏,戴着幾枚寬戒的手指焦灼地在手機殼上反複摩挲。
在他稀裡糊塗說了那些話之後,謝钰京其實沒有拒絕他。
隻是冷冷笑。
紅潤嘴角彎彎翹起一點點,睫毛長長的,眼睛黑漆漆的。用很怪異的很壞的表情眯眼看他,然後一言不發走掉。
池縱記得在謝钰京走之後,其他人三言兩句的,看似勸說,其實說的話都不怎麼中聽。
但他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池縱平時脾氣很暴、一點就炸,但來戀綜之後好像都沒怎麼發過脾氣,這會兒也完全忘了要生氣。
因為池縱都不知道謝钰京到底怎麼想的。
擡着下巴眯着眼睛觑他的時候,漂亮的樣子讓池縱根本回不過神。
好像和謝钰京都不是一個時間維度,謝钰京流暢自然,而他在斑駁卡帶。總帶點時間上的延遲。
謝钰京轉身走的時候,他開始心髒砰砰亂跳地回味他憐憫的、陰森的、不屑的、輕佻的眼神,到底什麼意思。
謝钰京上樓,他在想謝钰京看他好幾秒,是不是有過猶豫。
謝钰京關上門,“砰”的聲音池縱都沒聽到。在想謝钰京是不是對他不信任?覺得他是詭計多端的男同,準備從朋友做起但圖謀不軌?
蒼天,真不是。但他人都在戀綜上了,百口莫辯。
謝钰京一句話沒說,池縱在心裡就不安焦慮地預設了無數種可能。
現在又被謝钰京看着。
謝钰京隻是看着而已,也許隻是不小心看他,也許隻是在看他身後遠處的窗子。
但池縱又開始亂想他是什麼意思。
今晚的信裡,要不要和謝钰京解釋一下?
池縱焦躁地抓着頭發想。
謝钰京好像不喜歡短短的信,上次掃了一眼就扔掉。他都想和謝钰京做朋友了,自然要寫出十足的誠意!
謝钰京把視線挪開。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已經完全把池縱視為他的實習朋友預備役了,所以隻是有點納悶,在想。
池縱的發質怎麼樣,不會很紮手吧。
他表情有點微妙的嫌棄。
謝钰京有個朋友是粗硬發質,頭發短短的。抱着謝钰京的時候還總是很喜歡把腦袋埋在謝钰京的腰上。
謝钰京會被紮得難受,一直推他的頭,朋友還粗聲粗氣地說再忍忍、就快好了。
謝钰京有理由懷疑他是故意把頭發剃短來紮他。這個世界的壞蛋顯然不止有他一個。
他扭頭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
十點半。
“嘀嘀——”
提示音響起,提醒他們每日信件時間已經到來。
謝钰京回到房間,書桌上已經被秦峥擺好了信紙。
秦峥高大、沉默、惜字如金。
有了穩定血包之後,秦峥就安全了。他如果知道謝钰京是個多壞的人,也會感謝池縱的無私奉獻。
不然等惡霸謝钰京忍無可忍的時候,遲早有天會半夜遊蕩做很壞的事。
這也不奇怪,壞蛋就是要做壞事。
壞蛋如果不對他做壞事,那一定是對别人做了壞事。
作為室友,沒有池縱出現的話,秦峥當然首當其沖。
誰想被濕淋淋的邪惡幽靈纏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