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钰京焦慮地耷拉眼皮咬指頭,尖牙鋒利,抵着指節,很快壓出小小的紅印。
他不知道池縱怎麼想的。
萬一他看破謝钰京的陰謀詭計,識破了謝钰京壞蛋皮囊下更壞的一面,他還會甘心做那種朋友,被謝钰京壓迫嗎?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再看手裡的信就頓時覺得可憎。
都是耽誤謝钰京的劇情進度的元兇!
他面無表情地磨了兩下牙,拆也不拆地把信扔開。
其他嘉賓都被動靜引來目光。
謝钰京站起身就要走。
傅檀的視線跟着謝钰京。
他長相冷酷陰鸷,眉深目利,五官銳利感很強。哪怕坐着也會輕易給人居高臨下的錯覺。
他一言不發,手指轉着尾指的戒指。
謝钰京的性格很壞。
上一次還可以說是大家寫得不夠用心,讓他覺得太敷衍。
那麼這次呢?
用心寫的信其實也不會讓謝钰京多看一眼。
傅檀不免有被忽視的不快。
但想到謝钰京連池縱的信也不曾拆開,他側臉下颌線又微不可察地放松。
雖然他不在意謝钰京的想法,但很顯然,謝钰京寫信給池縱,也隻是随便寫寫而已。
沈文疆鏡片後的眼睛落在四散開的信封上,他似乎并不惱火,隻是有些不解謝钰京行為的目的。
他擡頭,鏡片有輕微反光,他低聲問,“你不看看嗎?”
謝钰京轉頭,奇怪地反問:“有什麼好看的?”
他不想看,本來可以找到千百種理由。
比如“沒心情”、“肯定是網上抄的”、“這種話太沒新意”……
但謝钰京連理由都懶得找。
他是真的奇怪、真的不解。
為什麼别人給他寫信,他就要看。是啦,節目規定一定要寫信,所以謝钰京可是乖乖遵循規則寫了,但規則沒說一定要看。
謝钰京看待他們的态度總是高高在上的看不起,覺得自己才是上帝。
朋友愛玩端遊,謝钰京無聊也偶爾跟着玩,但他玩遊戲的時候是不折不扣的邪惡派玩家。
高自由度遊戲會對帥哥npc開槍,好奇他們會不會自己打急救電話;低自由度的遊戲裡都要上去繞着npc轉兩圈、拿肩膀試圖給人頂翻再看他們怎麼爬起來——
特别壞。
對謝钰京來說,這些嘉賓雖然有體溫、像真人,但也是比他次一級的存在。
再說了,他隻是扔掉,又沒有踩兩腳,更沒有掰開誰的嘴巴塞進去呢。。
謝钰京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他轉身路過池縱時,腳步一頓。
按照謝钰京的計劃,今晚原本就應該和朋友貼貼的。
他陰郁地瞪視那頭銀發,心髒濕黏細麻的癢感有些熱意,催發他的怨氣不快,他幾乎郁悶到口吐白沫。
但現在……
池縱恰好擡起頭。
謝钰京和他四目相對。
然後才有些驚訝地發現——池縱的表情裡沒有一點對謝钰京的抱怨和怒火,甚至也沒有疑慮和猜忌。
反倒是面紅耳赤、一雙褐色眼珠隐隐發亮地盯着他。
仿佛謝钰京剛做了什麼好事。
謝钰京緩慢又呆滞地眨了一下眼睛。
“?”
就好像——
——收到了告白信一樣。
黎舟言想。
但是謝钰京那樣的性格,怎麼可能寫得出這種信。
盡管很清楚這件事,黎舟言心中仍然有一種尖銳的不快湧動。
混血面孔清潤俊朗,嘴角的弧度好像天生的,噙着一點略顯缥缈的笑意。
但在特定角度下,比如陰影中。
這似有似無的微笑就會顯出一種靜默的暗沉。
他輕笑了聲,“看來下次寫信的時候,還需要寫得更用心一點?”
謝钰京的視線才剛挪到他的身上,池縱就開口:“謝钰京。”
黎舟言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緊。
謝钰京不情不願道:“幹什麼。你要是想說我——”惡毒兇狠的話,謝钰京現在就會惡狠狠地揪着他的領子、把他薅起來,再把池縱寫的信揉吧塞進他的嘴巴裡!
設想很好、很惡毒。
但話音未落,池縱“唰”地一下站起來。
謝钰京睛都瞪大了,吓了一跳。
池縱往前走,膝蓋嗑到茶幾撞出“咚”的巨響,茶幾都移位。
謝钰京看着都膝蓋疼,池縱卻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到,他身高腿長身材精壯,快步走來,然後低頭直直看他,面紅耳赤深吸口氣,“我們聊聊。”
謝钰京:“我——”
他還沒說話,池縱就抓住謝钰京的手腕就帶他往露台走。
其他人都在看。
謝钰京被抓得手腕一熱,感覺自己實在應該掙紮一下。
但實際上。
他反應遲鈍,心髒都空空,像在慢慢地、滴答滴答地流水。
某種迫切的需求陰郁地覆在他耳邊急急催促,說好機會好機會、快點快點。
謝钰京極力克制着,抿唇看向不遠處的露台。
戀綜小屋内24h直播,但有兩個直播盲區。
其一是夜晚——在晚上時,嘉賓們的房間會定點關閉直播,隻剩下客廳的直播鏡頭照常運轉;其次就是露台、陽台、浴室等地方,為嘉賓們提供自我調節的時間,也沒有收音設備。
……很好!
在直播盲區,邪惡的謝钰京對愚蠢的直男做什麼都沒有人會知道!
直男或許還會因為覺得丢臉而什麼都不敢說,隻能狼狽地任由謝钰京欺負。
等他們重新出現在鏡頭裡的時候,大家隻會看到一片狼藉的池縱和神清氣爽的謝钰京!
謝钰京的腦子隻夠想到這裡了。
他有點宕機。
*
“嘎吱——”
等池縱把謝钰京拽到露台、關上玻璃門的時候,再低頭就愣住。
池縱是賽車手,賽車對體能是有要求的,池縱有健身和長跑的習慣,皮膚被曬成健康的麥色,虎口有磨人的繭子,和謝钰京細皮嫩肉的樣子對比起來有些顯眼。
池縱盯着,眉毛擰緊,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古怪的表情遮掩不住。
他道:“我的手比你大好多……”
他甚至沒覺得這句話由一個直男說出來,會有多奇怪。
池縱甚至還能感受到謝钰京的脈搏。
就潛藏在皮膚下,隔了一層布料,親密地在他的手心輕輕地、輕輕地跳動。
像是濕哒哒的心髒連着筋肉血膜砸在他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