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庭安神色一頓，盯着顧明塵臉上的表情，依稀記得顧仇念叨過，因為他們夫妻倆早年不和，導緻他幾乎沒見兒子對他笑過。

顧仇什麼逗弄兒子的方法都試過，但都不見效，顧仇甚至帶孩子去看過醫生，得出一句“他可能生性不愛笑”。

那現在這個笑是怎麼回事？

過了幾天苦日子，把笑點拉低了？

顧明塵長相絕對是一等一的高級，眉眼線條凜冽利索，鼻梁高挺，謝庭安看他這一笑，清寒寂寥中生出幾分莫名的豔色，忽然就有點明白，他日後是怎麼釣的那麼多人上鈎，有恃無恐的組起後宮。

“不過這些錢，可能還不夠。”

顧明塵低頭，從懷中摸了摸，拿出之前盛有金扳指的絲絨袋，小心倒出裡面的家族戒指，展示在謝庭安面前，像是頭次推銷東西，清冷的眸子中透出幾分生疏和腼腆。

“這枚戒指，您有興趣嗎？”

顧家的家族戒指。

謝庭安遠遠看過，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

顧明塵手裡這枚，似乎又和一般顧家人手上的不一樣，戒指用的玉，格外透亮瑩潤，顧明塵日常應該時時保養它，以至于鉑金戒圈白的清亮，玉色偏冷，入手溫潤。

謝庭安捏着顧明塵的家族戒指把玩片刻，清楚這枚戒指的價值，單算材料，也能值個十幾萬。

顧明塵靜靜注視着白皙指間的家族戒指，耳朵隐隐有些發燙，像是自己的心髒被就這樣把玩着，随着他的動作，翻來覆去。

玩夠了也看夠了，謝庭安擡手，将顧明塵的家族戒指裝回絨袋，重新遞到顧明塵手中。

顧明塵目光追随謝庭安收回的手，下意識捏緊手中的絨袋。

不用謝庭安開口，顧明塵也清楚，這枚戒指對他而言，确實沒什麼價值。

顧家已經沒了，榕城現在沒有人想要沾上顧家的東西，他們……都覺得晦氣。

顧明塵低了低眼，緩緩将裝着家族戒指的絨袋，放回貼身的位置。

“醫藥費和手術費，我這邊可以先墊付。”

謝庭安雙手交疊，手指輕敲手背，目色一如既往的溫雅。

“你不用急着還。”

顧明塵一頓，似乎是沒反應過來，擡頭怔怔看向眼前人。

“把你的戒指收好。”謝庭安從口袋裡摸出金扳指，戴在拇指上，盯着依舊合手的扳指，随意一笑。

“這段時間，你經曆的夠多了，總得留下點什麼，支撐你繼續走下去。”

語音落下，顧明塵緊緊盯着謝庭安，眼中的什麼東西仿佛瞬間凝住，很久後方才漸漸回神，目光閃爍着，欲言又止。

手術室大門突然發出聲響，醫生帶着口罩從手術室中快步走了出來。

謝庭安起身，顧明塵下意識跟上，竭力拉回自己的注意力，看向醫生。

“手術很成功。”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出點倦色，擡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

“患者肝破裂已經修複完成，術後如果沒有引起并發症，兩周左右就可以出院。”

“辛苦醫生。”謝庭安一擡眼，看到醫生頭頂隻有一個淡綠色的67。

嗯？

謝庭安回頭去看顧明塵，頭頂一個深綠色的91，下面一個标準字體26，謝庭安再看醫生，醫生頭頂還是隻有一個健康值。

隐藏部分數據點的功能并沒有打開，唯一的解釋，這是新數據點的特點。

感謝過醫生，謝庭安發消息讓劉經理預交後續醫藥費，剛要收起手機，一擡眼便看到顧明塵仿佛做了很久的心裡建設，雙手将手機遞過來，屏幕上是一個二維碼。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顧明塵微垂着眼，似乎是很不熟悉主動社交的流程，高大的身形僵直，一句話說的竟有些艱澀。

謝庭安微微一笑，掃了下二維碼，看到顧明塵的微信号。

顧明塵的頭像是黑夜裡的一盞燈，昵稱就是姓名，不用改備注。

“我會分期還錢。”顧明塵目光輕擡，确認謝庭安點了“加為好友”後，這邊立即通過。

“我每周還的數額可能會不太一樣，但我會好好工作，盡最大的努力。”

顧明塵聲音誠懇，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眼前人。

謝庭安點屏幕的手突然頓了頓，擡頭對上那雙如寶石般的深藍色眼睛，眼前晃過的，卻是在室内弓箭練習場中，顧明塵取下眼上黑色緞帶，露出眼周猙獰的傷疤，以及那雙毫無生機的灰敗眼眸。

如果謝庭安沒記錯，顧明塵的眼睛，就是和孫家退婚後，在會所打工時被弄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