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之撤開手,笑容爽朗,兩個大大的酒窩更添了陽光帥氣。
當初,程幼雪和梁逸之剛戀愛。
兩個人因為一個有梨渦,一個有酒窩,同學們打趣他們,給取了個“窩窩頭CP”的土名。
梁逸之乍一聽不高興,但想想是和程幼雪的CP,又覺得貼切。
他開玩笑說他以後得少沖别人笑,不然酒窩叫人家看見了,對不起他的“窩窩頭”,他隻沖程幼雪笑出酒窩……
言語猶在耳邊。
即便是玩笑,程幼雪也存在了心裡。
而現在,好一個“玩笑”啊。
程幼雪眼眶酸脹,想馬上調頭走人,可轉念一想,為什麼要走?她有什麼好逃避的?
難不成她以後還會再見梁逸之?
于是,程幼雪就這麼靜靜地站着,看着那兩人說話嬉笑,直到梁逸之也看到她。
*
“怎麼辦?還是無法接通啊!”
餐廳外,顧筱琪急得跺腳。
韓惜臉色也非常難看,點了程幼雪的号碼,再打。
張昇勸道:“美國那邊曠,信号不好很正常,過過肯定能打通。都别着急。”
說着,又看了周述一眼。
周述也在給梁逸之打電話,同樣是無法接通。
夜色朦胧,周述攥着手機,面上依舊瞧不出太多的情緒,但離他近的朱旭看得清清楚楚——周述的手在發抖。
那手背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
朱旭問:“岩哥,你同學回信兒了嗎?”
趙星岩搖頭:“那邊信号确實不太好。”
就在剛剛,之前在趙星岩朋友圈留言的那個同學在微信上和趙星岩說話。
對方說他可算知道為什麼瞧程幼雪眼熟了。
—[我們學校經濟學院有個大帥比把女朋友照片設定成屏保,我見過]
—[就是你這個同學]
不怪趙星岩朋友印象深刻。
且不說程幼雪的長相本身就都是記憶點,梁逸之初到美國的那段時間,在他們中國留學生的圈子裡也沒少炫耀他的女朋友。
—[我跟你說,姓梁的這哥們兒老有意思了]
留學生裡沒人不知道梁逸之名草有主,他也動不動就和人說他女朋友多麼多麼漂亮,拒絕了很多女孩的表白,人設是深情又純愛。
可實際上,他和班裡一個女同學關系十分暧昧。
—[我聽說這倆人之前寒假都沒回國,一塊兒過的年]
—[前段時間那個女孩在學校突然昏倒,也是這大哥給抱到醫院的,守了一天一宿]
—[星岩,你跟那位大美女關系近嗎?]
—[近的話,提醒一聲吧]
—[這都離離原上草了]
“我這邊通了!”顧筱琪忽然喊道,“通了!”
聞言,周述快步上前,也沒管推了朱旭一下,眼睛緊盯着顧筱琪。
可很快,顧筱琪又擰起眉頭說:“幼雪給按了。”
*
程幼雪做事一向追求體面。
雖然此刻的她内心已經歇斯底裡,但面對一臉恐慌向她跑來的梁逸之,她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說去咖啡館裡談談。
坐下時,程幼雪看到顧筱琪來電,她挂掉了,并且設置了飛行模式。
她想好好聽一聽梁逸之會說什麼。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梁逸之啞聲說,“我和她就是同學。幼雪,你信我。”
程幼雪攪着咖啡,不忘給裡面加塊兒糖。
但就是手有些晃,糖塊啪嗒掉到咖啡裡,濺出來了幾滴,她擦擦,再開口,聲音還算平穩:“你寒假不回國是因為這個女孩嗎?”
梁逸之立刻搖頭:“不是!我真的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給教授做助手,不是因為……”
“那你們過年時見面了嗎?”
“……”
程幼雪握緊小勺,強迫挺直的脊背暗暗發痛。
她突然想到以前在網上看到的圖書館三十秒的故事,當時隻是唏噓,卻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員”。
程幼雪放下了小勺,擡起頭,說:“我們分手吧。”
梁逸之瞳孔劇烈一顫,随即漫開的水霧将他的眼睛染紅。
“幼雪,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激動道,“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可以發誓!”
程幼雪平靜地問:“難道非得是睡在一起了才叫‘對不起’嗎?”
“……”
其實從剛才看到梁逸之對那個女孩露出笑容時,程幼雪就已經決定分手了。
或許梁逸之沒有撒謊,他和女孩真的沒事,隻是舉止親密了一些,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梁逸之的眼裡有那個女孩。
而程幼雪不能允許她的男朋友眼裡存在别人。
“你做過什麼,又想過什麼,你自己最清楚。”程幼雪說,“不要自欺欺人了。”
說完,她拿起包準備離開。
腕上的手鍊挂了下包帶,她皺皺眉,想把手鍊撕扯下去,這時又聽——
“你也沒有多愛我吧。”
梁逸之抹去眼淚,神情變得生冷了幾分。
“你從來都不需要我。”他說,“沒有我,你也可以過得多姿多彩。可我呢,一個人在國外,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梁逸之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極度缺乏安全感。
他認為的異地戀,是時時刻刻抓心撓肝的思念成疾,見不了面,每天的通話裡就應該充滿不舍和眷戀。
可程幼雪不是。
她在電話裡和他分享的都是她每天充實的生活,是她今天看了什麼好書、聽了什麼好音樂,又或者是去哪裡做了志願者……她從來不提她是否想他。
梁逸之時常懷疑,自己就算不回國了,程幼雪也不會怎麼樣吧?
他寒假沒有回去,她不就一點兒脾氣都沒有嗎?
甚至當初他出國,她也并沒有很難過傷心,和他說話時,嘴角還帶着笑。
類似這樣的念頭在心中不停堆積,梁逸之希望被人需要和依賴的感情找不到釋放的出口,他就不由自主把善意給了别人。
但僅僅隻是善意,梁逸之不認為那是背叛。
程幼雪做夢都沒想到梁逸之會是這樣想的。
她猜測可能是因為寂寞、因為跨越千裡,卻獨獨沒想過他是因為認為自己不在乎他。
也許吧。
她沒讓梁逸之感受到她的在意。
隻是程幼雪想起梁逸之登機以後,自己偷偷跑去衛生間哭;想起自己參加志願者活動摔傷膝蓋,為了不讓他擔心,也和他笑着說趣事;想到為了這次的驚喜,苦苦期待了那麼久、準備了那麼久……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
程幼雪壓下心頭的酸苦,站起身,想說什麼,卻發現似乎也無話可說了。
她從咖啡館出來,梁逸之沒有追,呆呆地坐在原處。
店外,和梁逸之舉止親密的女同學也在,她看到程幼雪,躊躇着,慢慢上前。
“你好。”女孩小聲說,“我知道現在解釋你不一定會信,但我和梁同學确實隻是同學。你千萬别誤會。”
程幼雪看了看女孩。
五官柔和,眉眼婉約,是個很清純的姑娘,就是膚色略顯蒼白,看起來虛弱無力。
程幼雪說:“你好,請問您怎麼稱呼?”
“我叫謝以檬。”
程幼雪點點頭:“謝小姐,我有眼睛,會自己看。現在的情況是我和梁逸之已經分手了,至于你和他的關系如何,與我無關。”
說完這話,程幼雪仍然保持着禮儀,向謝以檬颔了颔首,才離開。
而等她拐過街口,眼淚洶湧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