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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绾中午和室友在食堂吃飯,室友問起她班上來了位交換生的事。
“你們怎麼知道?”
“他早被傳到京大的視頻網站上去了,你看,就是脾氣不太好,别人都不敢離近了拍他。”室友在手機屏幕上放大他的臉,啧啧了幾聲。
“聽說他爺爺是那誰誰誰……你看這評論區裡有人揭他的底,說他從小嚣張跋扈,是圈裡的混世魔王,有大師算過他命中帶煞,小時候光驅邪就驅了半年。後來他還喜歡養冷血動物,跟誰都不親近,是個十足的壞小子……”
另一位室友又啧啧幾聲,感歎:“果然,帥哥沒一個正常人。”
“你怎麼不說是網友造謠呢?還造得這麼離譜!”
“我看不像假的,你看他開的那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啊。灣灣,灣灣?你幹嘛呢?吃飯都能睡着?”室友拿手肘碰碰禾绾,将一碗排骨湯端給她:“你看看你,多吃點吧,身體搞壞了拿什麼打工掙錢還債啊?”
不論是班上同學還是室友,剛開始見到禾绾,都認為她是有底蘊的家庭出來的孩子。
直到看到她領助學補貼,才知道她原來是真窮啊。
兼職打了多年的工,不論中秋、國慶、端午、元宵……各種假期她從來沒有休息過,因為節假日的工資是平常的好幾倍。室友都心疼她,覺得她表面是小仙女,内裡其實是鐵人,應該去教鐵人三項。
晚上禾绾要去做兩個半小時的物理家教,十一點下課,她走在路邊,臉被寒風剌得生疼。
旁邊一輛車對她摁了摁喇叭,她轉頭看見虞舜英的臉。
“上車啊禾绾,我順路送你回去。”
禾绾被風吹得稀裡糊塗坐上副駕駛,說了聲:“謝謝。”她知道虞舜英這樣人是不可能住校的,談不上順路。
“不用謝,同學一場。”虞舜英拉過安全帶替她系上,語氣饒有興趣,尤其還從前視鏡裡瞥她。禾绾覺得怪怪的,但說不上來哪裡怪。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不知道是不是禾绾的錯覺,她總覺得虞舜英有意無意,在偷看她?後來虞舜英執意送她到宿舍樓下,還要了她的微信号,禾绾傻乎乎地給了。
虞舜英還特意從車窗裡向她招手,看她上樓才開車離開。
寝室陽台上晾衣服的室友們看得一清二楚,問禾绾:“好啊,不錯不錯,這麼快就和帥哥‘勾搭’上了。”
“沒有,和他不熟,碰巧遇見。”禾绾趕緊躲進浴室洗漱。
之前她剛考到京大,追她的男孩确實不少。但自從知道她是個窮人後,追她的人就少了一波。剩下的都是一些打她主意的公子哥,後來覺得她隻會讀書打工,木納無趣,不會來事,索性也懶得來逗她了。
她繼續頗為安心地賺錢還債。
第二天晚上,又碰見虞舜英。
“禾绾。”他喊她上車。可禾绾覺得,她一晚上打工的錢還不夠他油費的,隻說:“你怎麼又在這裡?”
虞舜英下車替她開車門,招呼她上車又替她系上安全帶,從後座提來一個綠油油潮濕環境的生境箱,裡面有一抹白花花的東西。禾绾沒仔細看,東西就放到她腿上了。
“送你。”
“嗯?”禾绾好奇地湊近,“啊——!”地打飛玻璃箱!裡面白花花的長條落在她肩上發出“嘶嘶……”吐信聲,冰涼尾巴在她長發上滑動,吓得她整個面部扭曲尖叫起來!
吓得虞舜英趕緊将東西抓回來塞進玻璃箱扣上了鎖。
“沒事沒事,它不咬人的,是送你的禮物。”他慌張拍拍禾绾的肩,她眼裡閃着淚花,像隻受驚的小貓,捂着心口,唇色還有點發白。然而更多的是氣憤,瞪着倉惶的圓圓眼質問他:“你幹什麼?!”
他卻突然笑了一聲,将臉湊過來,想看清她這些年的變化。小時候也沒覺得,原來她這麼膽小?體型也很柔弱,一條小白蛇就吓成這樣?鼻尖都快抵上她的鼻尖了。禾绾能嗅到他身上屬于男性的荷爾蒙的氣息,往後縮了一下,被他敏銳地捕捉到。心想:有趣了,她現在果然很膽小!
“它叫小白,多可愛,和你一個生肖。”他提着玻璃箱慢慢靠近,禾绾一尖叫,他就将東西扔在後座,用毯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好了好了!沒有了!”
禾绾有童年陰影,别人又不知道。她還坐在人家車上,不好太兇,隻能委屈巴巴地道歉:“對不起,我受不了這類東西。還有,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肖?”
虞舜英表情微滞,正用紙巾拭她眼下的一滴淚,等着它落下來。他這麼一停頓,旁邊某輛車的車燈晃過,禾绾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眼才覺得……這張臉似乎——有點熟悉?
“虞、舜、英……”她輕輕念着記憶中閃出的某個名字,眼神突然有了聚焦,“是你?!”
“嗯。是我。”虞舜英點點頭,指腹快速抹去她臉上淚珠,身體本能往後仰,防止她可能會對着他的臉哐哐來上兩拳。
結果她解開安全帶,下車走了。
“?……”虞舜英猝不及防,害怕禾绾暴走像小時候一樣咬他。隻得開車跟着她搭乘的公交,确保她進了學校宿舍,才在樓底給她發信息:“禾绾,小時候打過架,不至于到現在還記仇吧?”
禾绾憤憤回來,室友問她:“怎麼了?”
“沒事,外面風太大了,吹得我臉疼。”她平靜地搖搖頭,盯着書桌上那束還未開完的金鐘花,眼神亮油油的,秀氣的鼻尖染上一層溫馨的燈影。
室友歎口氣,提醒她:“京都晚上确實很冷,要是生病就不好了。等到下雪就更麻煩了,绾绾,這個家教就不能先推一推?你現在缺錢,我們三個湊一湊你先用着,到時候再慢慢還不行嗎?你欠的債也沒那麼着急吧?債主也沒催你不是嗎?绾绾~”
室友們搖着她的手臂勸她。
她卻油鹽不進,樂觀地笑笑,“謝謝你們,我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自己能籌到錢還完債的,現在做的這些兼職都不算累,我都能勝任,真的。”
她這麼固執,室友們都唉聲歎氣。
禾绾睡覺前想将那束金鐘花扔進垃圾桶,結果眼睛在黑夜裡眨了眨,對着那串金黃燦爛、全力綻放的花朵,有點不忍心,又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