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阮說。

二舅母似貶實褒，說：“那就是個小孩兒玩的玩意兒。但阮兒的茶詩會上的賓客，可都是京城的貴客。端霞郡主、北侯王的幾位千金……”二舅母報出一長串耀眼的頭銜，最後說：“還有當朝首輔的大公子閻關山，全是阮兒的座上賓呢。”

閻關山這個名字一出現。

甯窈的心登時微微一怔。

“下次茶詩會，叫窈兒也去。”裴老太太說。

裴阮自然不滿，但這又是裴老太太的意思，她不能不從，隻得答應下來：“好，窈妹妹，下次茶詩會你也一起來吧。”

“謝謝二表姐邀約。”甯窈垂眸應下。

噩夢中閻關山那張冷漠決絕的臉在她眼前浮現。

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隻是她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

從裴老太太那兒回來，樂居業的老闆娘領了兩位姑娘在屋裡等她。

她隻打算要一個小丫鬟，但老闆娘卻領來了兩個。看起來都面相舒服，眉宇有股英朗的氣質。甯窈問了幾句話，十分滿意，但她隻想要一個，怕再多就養不起，便說：“這兩位姑娘的雇傭文書是什麼價？我隻用雇請一位。”

老闆娘笑眯眯地說：“甯姑娘這就不用操心，錢都已經提前付好了。”

甯窈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錢已經付了？”

“是的，已經付了，你這兒院子這麼大，又住了兩位姑娘，每日清掃院子、燒水做飯，一位小丫鬟是一定不夠用的，甯姑娘往後看就知道了。若甯姑娘滿意，在契書上簽個字就行了。”

甯窈她不願讓“裴吉”替她墊這個錢，又追問老闆娘具體的價錢。這兩位姑娘其實是裴台熠司裡的死士，隻是借她的手，送到甯窈這兒來罷了。老闆娘哪知道應該開什麼價。但若不說個數，事情恐怕會露餡。于是老闆娘便根據行情，胡謅了個大差不差的數目，“一位姑娘是十兩銀子。”

兩位就是二十兩了。

甯窈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果然錢準備少了。

送走了樂居業老闆娘，甯窈向兩位新來的小丫鬟吩咐道：“我這院子裡就一個規矩，我那小妹膽子小，怕見生人，所以你們就在外院做事即可，不經過我的同意，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明白。”

甯窈又叮囑姆媽：“這兩個小姑娘雖說看起來可靠，但畢竟是新來的，還不知根底，勞煩姆媽多盯着她們。”

“這我明白，”姆媽痛快地說。

安排好院子裡的瑣事，甯窈又進到屋裡。甯曉正趴在桌上寫寫畫畫，白嫩的小臉上抹了兩道墨。甯窈噗嗤笑了一聲，從臉盆裡絞了一塊熱毛巾幫她擦掉，“小花貓臉，接着玩吧。”

“嗯！”等甯曉低頭繼續作畫。

甯窈确定甯曉沒再看過來，方才悄無聲息地從枕頭裡将銀兩重新掏了出來。她不想讓妹妹知道她們生活拮據的一面。

稱好了錢，用手帕包好。

甯窈拿上竹簍，去廚房取小魚幹和小肉條。

她看見廚房八仙桌上放着一碟烤洋芋，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姆媽，”她從廚房探出頭，欣喜地問：“今晚吃烤洋芋啊！”

“是呀，”姆媽笑着說：“算算窈姑娘、曉姑娘已經離家大半個月了，該想吃家鄉菜了吧？”

甯窈說：“想！做夢都想。”

“我就知道，”姆媽說：“今晚就能解饞了。”

“等我回來。”甯窈提上小竹簍，恨不得要跑過去。

但她又停了下來。

“裴吉”幫了她忙，又出力，又出錢，她是不是應該給“裴吉”回一個謝禮？可她身上除了醫書和房契，再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拿得出手。現在趕着買東西，也來不及。

“姆媽，”甯窈說：“用小盤子，幫我裝一份烤洋芋吧。”

今晚甯窈的小竹簍有點沉。

給小貓的口糧下面，用棉絮嚴嚴實實地包住一隻瓷碗，裡頭裝着熱騰騰的烤洋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