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蟬鳴沖天,翠樹蒼郁,九月的天仍舊能給小看它的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南市東華中學内
東華的傳統是開學前一天,住宿生辦理入住,走讀生也要來一起完成大掃除及領書任務,高一(1)班此時人已經基本來齊了,新同學們見面,場面十分嘈雜熱鬧。
“你是哪裡的,我是嘉禾初中的”坐在門口處位置的一個留着學生頭的偏瘦女生問着她的新同桌。
“我是本校直升,我和你說,東華的糖醋小排和紅燒魚簡直一絕,我吃了這麼多年,還沒吃夠!”女孩微胖,腦袋後面紮着一個簡單馬尾辮,說起吃的兩眼放光。
“昨天籃球賽你看了嗎?那打的真叫一個精彩。”
“你提前學到哪裡了呀,我隻預習了高一的内容。”
“那部綜藝你看了嘛,我又要換牆頭了,星星真的太奶了,受不了,老夫的少女心啊”
什麼話題的都有,最熱鬧的當屬中間靠後那撮。隻見一群烏麻麻的腦袋擠做一團。
“我聽說今年是這一屆高三那一波老師退下來教我們,那不是正好是大魔頭帶我們這屆,他抓紀律可嚴了,隻希望千萬不要挑到我們,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講話的是一個戴着銀邊小圓眼鏡,留着極短頭發的胖墩墩的男孩。
“你說的是鄭橋?聽說他不是升教導主任了嗎,怎麼還要教一個班?”
“什麼,不是聽說他出事了嗎?還能來教我們。”
“你們這都是從哪聽的消息,沒收到懲戒,肯定老師是沒問題的呀。”說話的是坐小胖子前排的一個清瘦的女孩,她眉頭微皺。
“朋友,你這一心隻讀聖賢書哇,但凡八卦點的,就沒有不知道鄭橋的事的,當初他抓學習那個緊的,逼得人家女孩子都割腕呢。不信你問問他們,今年高考前兩月的事,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小胖子說着,整個人往後一靠。
女孩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自己同桌,如果同桌都知道,那大概率是自己閉塞了。
她同桌和她一個初中的,是個書呆子,據她所知每天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看書。
“知道一點。”帶着厚實眼鏡的男孩,弱弱地說,眼睛還在盯着自己手裡的書。
“但是學校既然沒有拿他怎麼樣,說明這個事情就是謠傳,不然他怎麼可能在學校還能混下去。”女孩見狀,堅持道。
“确實。”大家一時間也覺得女孩說的對。
小胖子見氣氛不對,又開口了。
“老師咱們先不談,那咱們聊聊同學,肯定沒人會不知道咱們市的學神周衍吧,他去哪所學校有人知道嗎?”
“當初中考完,咱們市第一名沒聽到一點消息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我有個朋友跟他一個班的也不清楚,怎麼,你知道?”
“快講講!”一個同學站在小胖子座位後面,見他慢悠悠的仿佛說書先生似的語速,直把兩隻胳膊做束縛狀纏在那“說書先生”脖子上,催促着他。
果然氣氛瞬間就被調動起來,就連剛剛一直在看書的男孩都忍不住轉過來聽。
“他大概率去少年班了吧,走國家各種計劃,但是聽說他一直沒跳過級,簡直不可思議。”又一人開口推測。
“非也,非也。”
見大家都有了興趣,小胖子更是不緊不慢地端起了桌子角落的水瓶,慢悠悠地喝水。
“他......”正欲開口,突然門口傳來騷動。
“周衍,這裡。”隻見一個身材高挑,面目俊秀的少年,側着身朝走廊喊道。
“他說誰?我沒聽錯吧。”那個清瘦的女孩此時俨然楞住了,眼睛直直盯着門口。
不光女孩子,班裡大部分人聽到這一嘴都望向了門外,嘈雜的班級瞬間就安靜下來。
他是沈知南吧?
是!我之前考試見過他。能在這裡看到沈知南,那周衍大概率就是那個周衍!
雖然這麼說不合适,沈知南就像橡皮糖似的,和周衍永遠都是出雙入對的,兩人成績永遠一前一後,都是大帥哥還是鄰居,如果不是沈知南初中傳出過早戀消息,估計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有點什麼其他關系了。
而周衍,在不怎麼學習的人裡可能沒那麼知名,但是這裡是東華的高一(1)班,能進來的都是學霸中的戰鬥機!
班裡大家基本都是1000以内的市排。在這些學霸眼裡,周衍代表着第一,隻要有他參加的考試或者比賽第一名基本等于内定,其他人就兩個字“歇菜”。當然,如果沈知南也剛好參加了,那基本是一二名都沒有懸念了。
他們這一批學生裡流傳着這樣一句話:鐵打的周衍,流水的第一。
這不是鐵啊,這簡直是HRB400螺紋鋼!
而且最氣的是人家不僅聰明,還長得好,每次的榜單一張貼出去,最紮眼的當屬他。隻要你看過可能會記不住那都是些什麼榜,但肯定能記住這個人,這張臉。
走廊上周衍聽見沈知南叫,徑直走向他。
衆人隻見長身玉立的少年背光走來,頭發被朝陽染成了金色,他穿着最簡單的白t和黑色褲子,許是天氣炎熱,額前的頭發微微汗濕。
“你赢了。”周衍回道。
周衍面朝沈知南微勾唇,事情緣起于他們剛剛幼稚地在學校門口打賭誰先找到教室。對于這種要求,周衍都是随口應邀也不太在乎輸赢,但他實在不知道沈知南為何對這些幼稚的打賭這麼熱衷。
沈知南手臂搭上周衍肩膀,攬着他進了門。
班裡還是寂靜,無數雙眼睛打量着進來的兩人,沒打量的也在暗地裡瞥。
周衍見大家如此自然明白怎麼回事,也不打破這甯靜。
“坐哪?”
“那裡。”
沈知南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鎖定靠窗後排,最後面已經有人了,于是他們坐了倒數第二排。
“同學,能不能稍微往後點,有點擠啊。”
“哦哦。”後排同學見叫自己才回神過來。
他們順利落座。
就這樣班裡大家在完全沒人管紀律的情況下靜坐了有一會兒,直到那個小胖子走到沈知南旁邊。
“周衍,周衍,是我,去年京市的數學競賽我也去了,當初我就坐你旁邊,雖然吧你小半小時就做完出去了。”小胖子劈裡啪啦一通輸出。
見周衍依舊陌生的神情,小胖子又開口:“我叫莊立新啊,我這個樣子應該還是挺紮眼吧,那場考試就我一個胖子,後面在機場我還找你問答案來着。”
“有點印象”周衍微微眯起眼,回憶起機場那個因為追自己把行李箱直接原地扔下,還被滑落的書包帶絆了踉跄到自己面前的情形。
“你最後考怎麼樣?”周衍随口問道。
“還行吧,應付我媽足夠了。周哥你才是真的牛啊。”
“挺簡單的。”周衍也不和他謙虛。
這種話别人說出來可能會反感,但從他嘴裡說出來隻覺合情合理,那是少年人才有的的躊躇滿志,志驕意滿。
莊立新和周衍一來二去的聊了一會,周圍也漸漸恢複了些許讨論聲,隻是原先圍着莊立新的人改成圍着周衍了。
見有人帶頭,一些人膽子也大了起來。
“周衍,我叫徐菱,久仰大名啊,終于見着活得了。”那清瘦的女生大大方方介紹着自己,看着周衍兩眼放光。
“你好。”
“我!我!林耀,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樣智商的,怎麼會來咱們學校上學,你們這種天才不是都走少年班嗎?”那個鎖人脖的男生問道。
“也不一定,我認識的好幾個一樣都沒去,他不也沒去。”周衍手裡轉着的筆停下來,指了指沈知南。
“咱們班這是一下來了兩學神啊,以後有不會的題,還要叨擾你們,這簡直等于有了倆人形答疑器啊。”一人感歎道。
“哈哈哈哈,還沒開始上課呢,學神就淪為工具人了嗎?”徐菱笑着道。
那人臉微微憋紅,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自覺說話沒過腦子。
“問問題随便問。”
“沒那麼多講究。”
周衍和沈知南幾乎一齊說道。
“就喜歡你們這樣的,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隻要不犯法,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兄弟,放心,要踩縫紉機的事咱們不做。”沈知南淡定閑适地輕笑道。
兩人很快和衆人打成一片。教室裡又鬧哄起來。
“你們打不打籃球,拿完書要不要活動活動去,暑假在家難約人憋死我了。”
“或者玩什麼遊戲平時,回頭咱們可以一起組隊。”
“你們現在水平是不是都不用怎麼學了,透露一下,學到哪裡了呗。”
“話說你們走讀還是住宿啊。”
兩人一時間面臨着各種各樣的問題。正想着先回答哪個,教室前門就被人敲響。
铛铛,教室的鐵門應時發出幾聲争鳴。
大家齊齊望向門口,企圖看清來人是誰。
來人蓄着利落寸頭,頭發根根站立着,光看頭發,活有點迅哥那味,身上穿着白襯衫和西褲,一絲不苟的。
這不就是鄭橋嘛!
于是教室裡開始了第二輪的鴉雀無聲。
隻見他手裡拿着花名冊,不緊不慢地走上講台,站立着環顧一圈後開口道:“雖然大部分人都認識我,但是按規矩還是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鄭橋,是你們的班主任,未來一年我會教大家物理。”
莊立新見他說是班主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感覺未來高中生活毫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