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吧,怎麼沒看到周衍他們?”說話的是孫悅,她家和莊立新一個方向,碰巧又搭了一趟地鐵,出地鐵口就遇上了。
“還早呢不急,來坐這裡休息下。”現在上午十點,莊立新才開始坐花壇邊吃早飯。
孫悅打量一眼莊立新坐着的地方,有螞蟻在上面爬:“不用,我站着就行。”
“随便你。”莊立新懶得管她,自顧自地吃。
好在并沒有等多久,孫悅遠遠地就看見周衍和沈知南過來了,她像兩人招手:“這裡這裡。”
兩人走近,這下人算是來齊了。
孫悅指了指小區大門:“這裡是吧?”
周衍:“嗯。”
小區保安早注意到這幾個陌生孩子在門口轉半天了,問道:“你們找誰啊,這裡有門禁的。”
沈知南笑嘻嘻地問好:“阿叔好,我們找4棟1204的住戶,我們是他的學生。”
“1204......是鄭橋老師吧,我認得他,就是這幾天都沒看見他出門去上課,還挺讓人擔心的。我和你們說啊,你們老師是個好老師啊,周末休息時候還給小區裡小朋友做知識講堂呢,這都不收錢的,小區裡大家都喜歡他。”
莊立新附和着:“嗯嗯,我們班同學也都很喜歡他,這不,看老師沒來學校,我們就作為代表過來探望他,阿叔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這……你們還是給鄭老師打個電話,讓他和我說一聲嘛。”保安阿叔嚴謹的很,說什麼都不肯。
像是早料到會是這樣,周衍已經撥通老師電話。
周衍:喂,老師。我是周衍,我現在在你小區門口。
嗯,好。
周衍将電話遞給保安:“老師讓您接電話。”
片刻後四人順利進入,尋着地址往裡走不一會就到了老師門口。
按鈴,人來的很快,率先看見的是他精神抖擻的頭發,他笑吟吟地開了門:“你們怎麼過來了,放假不在家好好休息,跑我這裡做什麼。”
孫悅直接開門見山:“老師,你回來上課吧,大家都很想你。”
鄭橋給他們一人倒了杯水,打趣着說:“怎麼,新老師不好嗎。”
“老師。”孫悅喊道。
“老班,新老師都沒有你好,你回來吧。”莊立新也吊着嗓子說道。
“唉,你們這是做什麼,我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莊立新急忙表示道:“我們大家都不相信您會是這樣的人,這裡面肯定有誤會的。”
“你們怎麼就說不聽呢。”鄭橋接連歎了好幾聲氣,很是為難。
周衍站在一旁聽他們說的頭疼,從進門到現在他還沒說過話,眼看着馬上要上演什麼苦情戲碼了才開口制止:“老師,可以單獨聊聊嗎?”
鄭橋和其他三人對視一眼說:“跟我來吧。”
周衍跟着鄭橋腳步,進了一間堆滿各種書籍的房間,書很多,卻都分門别類地放置整齊,隻有一本書攤在桌子上,應當是他剛剛正在看的。
“坐,有什麼事要和我單獨說?”他将那本書合上,放置在一旁,招待周衍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
“老師您知道的,如果這件事情坐實,以後您就很難再站在講台上了。”周衍直接了當地點破這件事帶來的後果。
鄭橋明顯一愣,周衍繼續道:“隻要找到那個學姐,讓她……”
鄭橋打斷他:“就當是我做錯事了吧。”
“但是您并沒有錯,而且您的沉默也沒有任何意義,這件事隻會變成一根刺,在雙方心裡紮着,一碰就疼。”
周衍把話都說這份上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鄭橋深吐出一口氣,面帶微笑地看着他:“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我沒和任何人說過。”
周衍不瞞他:“對不起老師,用了些不太正向的辦法。”
鄭橋擺擺手,表示不用說對不起。他從抽屜裡翻出一個文件袋,是之前他梳理的事情經過。他當初選擇了沉默,就沒想過把東西交出去,于是自己保管着,算是不愧于己的交代,也算是一個警醒:“沒想到,我有一天會把這個拿給别人瞧。”
他的笑聲淹在喉嚨裡,有些酸澀。“這事說我一點錯沒有,也不太對,如果我再注意點師生之間相處的界限,大概就不會發生。”
周衍将接過來的東西看完,心裡已然完全明了。
一個是表面嚴厲,但是實際上對學生無微不至關心的老師,一個是生活在家庭暴力裡的女學生。當老師的關心正好填補了她心裡缺了的那份愛,才模糊了認知。
拒絕後女生在宿舍割腕,生命最後時刻害怕了,想通了。又膽小地害怕被父母知道被世俗譴責,情急之下謊稱因為老師給的壓力太大受不住才這般。
偏偏老師選擇了沉默。殊不知,幫她逃過了世俗的譴責又哪裡逃得過她自己良心的譴責。
“老師,還有一件事我沒說,您應該不知道她爸媽在事情過後不久就法院判離,她跟母親出了國,但是出國後卻看起了心理醫生。”
周衍注意着老師情緒,“人我聯系上了,或許老師想和她聊聊嗎?”
鄭橋默然片刻,看向周衍開口道:“好。”
周衍聽聞,已經撥通了那邊電話,事實上他早就在等這個好字。
周衍把空間留給兩人自己先出來了。
“怎麼樣,你和老師說什麼了?”莊立新見他出來就立馬圍上去了。
“大概率沒什麼問題了。”周衍皺着眉将他推遠。
莊立新也不惱還笑嘻嘻地問:“那就好那就好,但是你說了什麼呀,也不讓我們知道,讓我們過來當吉祥物啊。”
“怎麼會,這不你們在我有底氣嘛。”
沈知南都忍不住切了聲,又仿佛習慣了般:“你就逮着我們糊弄吧。”
周衍輕笑,已經非常了解沈知南和莊立新兩人脾性,睨他們一眼:“說得好像我說自己來,你們就會聽話一樣。一會看老師出來怎麼說。”說完他們兩,他又轉頭看向孫悅:“但是這事還要班長幫忙。”
孫悅覺得自己就是來打醬油的,結果還有活:“我?”
周衍點頭,算是肯定她沒有聽錯。
大概過了20分鐘,鄭橋出來了。
面上并無波瀾,開口說話卻能明顯感到比方才輕松:“這份文件拜托你們拿去給校長吧,當初還是多虧他的信任,我才能教你們。”
好!
從熱情相邀吃飯的老師家艱難離開後,孫悅才找機會問周衍:“你剛才說還有事情要我來做,是要我做什麼?”
周衍輕笑一聲:“很簡單,需要班長你收集一份班裡同學們簽字的申請書。”
孫悅覺得是否有些多此一舉:“為什麼,老師給的這份資料不夠用嗎?”
周衍搖頭繼續說道:“不僅要寫,而且要讓學校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啧啧,老師給的資料是給領導看的,我們簽的申請書是為了讓大家都知道老師是我們熱烈盼着回來給我們上課的好老師。全班同學的呼聲可比事實報告有力量得多。”沈知南分析着周衍的思路,忍不住乍舌。“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你這攻身又攻心的計謀一套一套的,太可怕了。”
孫悅聽得一愣一愣,望向周衍的眼神都在放光,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