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片刻,門被打開,出現在韓舟眼前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她身着素白衣裳,沒有挽發髻,頭發就這麼亂蓬蓬地披散在肩上,眼睛有些混濁,眼下一片淤青。
“你有什麼事?”女子冷冷道。
“…”韓舟猶豫了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姑娘你好啊,我今天才住進這寺裡,想多結識幾個朋友,等會兒我要去齋堂用飯,你要不要一起去?”
“齋堂的飯…”女子聽到“齋堂”這幾個字像聽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瞳孔猛地一縮,“夠了,我真的吃夠了。”
“夠了,我吃夠了…”女子捂住了頭,使勁在頭發上揉搓着,反複重複着這句話。
這女子看着精神狀态不太正常,是不是被污染了?韓舟臉色凝重起來,她取出一張符紙,輕輕将它貼在女子肩上,試紙卻并沒有變色。
她沒有被污染?
女子低頭看了看貼在肩上的符紙,擡起頭狠狠瞪了韓舟一眼,“你才是鬼。”說罷将符紙扯了下來,幾下撕了個粉碎,随後“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
…韓舟尴尬地摸了摸後頸。
無奈之下,她也不敢貿然去敲别的房了,怕再遇到類似的事,隻好灰溜溜回了房。
張姐已經把房裡兩張床都鋪好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像一個豆腐塊兒,上面放着一個藕荷色枕頭,她看到韓舟一個人回來,心下明白了幾分,“隔壁的姑娘沒空?”
“嗯…”韓舟點了點頭,沒敢告訴張姐真實情況,隻是說:“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們。”
“沒事兒,那就咱們兩個去。”張姐挽起韓舟的手,“等哪天她們有空了再說。
這蘭古寺範圍挺大的,韓舟和張姐一路問了好幾個僧人,這才找到了齋堂的位置。齋堂建築也頗為宏偉,飛檐翹角,紅瓦白牆,朱漆大門前已聚集着很多人在等待開飯。
牆上寫着幾行紅色的字,在雪白的牆壁映襯下十分醒目:
一、齋堂裡隻提供素菜,不能沾染一點葷腥。
二、先誦經後用飯,用飯期間不能說話。
三、碗裡的飯要吃幹淨,一粒米也不能剩下。
四、齋堂裡沒有兔子,如果看到,那是幻覺,請無視。
“兔子?”韓舟想起了草叢中的那隻紅眼白兔。
身着靛藍色袈裟的僧人站在齋堂門口,對着衆人雙手合十道:“各位施主,在齋堂用飯需守寺院的規矩,小僧會為你們講一講這些規矩,請施主們務必記在心中。”
聽到規矩這個詞,韓舟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
僧人接下來念了一些規矩,這些規矩竟和牆上規則的前三條差不多意思,卻獨獨沒有提到第四條裡的兔子。
看來兔子很危險,韓舟想。
僧人念完規矩後,衆人排隊進了齋堂,在僧人帶領下誦完經後開始領飯食。
飯菜很簡單,一小碟青菜,一碗米飯,還有一碗豆芽湯。
這清湯寡水的,韓舟想起了隔壁房的女子,難怪她要吃瘋了。
韓舟有些食不下咽,但想到規則裡的必須吃完飯不能剩下一粒米,她隻能強迫自己吃下。
齋堂裡很安靜,沒有一人說話。
這段飯雖然吃得不愉快,卻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也沒見到規則裡的兔子。
把碗裡的最後一粒米吞下,韓舟松口氣似的把碗筷擺放整齊,拉着同樣吃完的張姐準備趕緊溜。
“這位施主,請把米飯吃完。”
她聽到旁邊傳來聲音,側目看去,僧人站在一張桌前對着桌邊的人說話。
那桌前坐着個微胖的年輕男子,遍身绫羅,穿金戴銀,他沒好氣地說:“這麼難吃你還讓我吃完,我肯吃幾口就不錯了。”
“這位施主,請把米飯吃完。”僧人又重複了一句,眼中血絲猛然增多。
“不好。”韓舟停住腳步,準備出言提醒。
“我就不吃怎麼着?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讓你們住持來見我!”男子怒氣爆發,把筷子擲于桌上,發出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