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它!”
“别讓它跑了!”
人實在太多了,貓懷疑整個村的人都來抓她了!她在一顆顆人頭和肩膀上跳來跳去,抓散了不少人的頭發,又無奈地回到地上,穿梭于一條條人腿之間,免不了挨踢。
要是她會飛就好了,貓想。
可被踢了幾次之後她又覺得,飛不飛也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得足夠厲害,就像這些人類擔心的那樣,等她變厲害了,隻有她殺他們的份!哪裡還會像現在這麼狼狽?
“啊!放開我!”
貓避無可避,被拎着尾巴提了起來,她攀上那人的胳膊想咬他,但很快脖子就被死死掐住了,她踢踹着、伸出爪子扒拉着,這讓對方更惱怒了:“畜生,快殺了它!”
貓瞧見有人舉着刀就過來了,她吓得瞪大豎瞳,風裡雨裡這麼多年,在人間也沒少受過委屈和欺負,但這樣直面死亡的時刻真是不多,難受的恐懼将她的心髒攥緊了,也許這時候她最該表現出服從和悔恨,含淚道歉求饒才是——
可她不願意,她才不要對這些卑劣醜陋的人類屈服。
那把污濁的菜刀從上揮下,貓劇烈地扭動起來做死前的最後的掙紮,刀砍到了她的背部,這把刀大爺原先應是殺豬用的,不然怎麼這麼鋒利順暢地就把貓的背劃出了一道長口子來。
貓感受到背上刺骨的傷口,但一開始還沒覺得疼,隻是有無法忽視的觸感,那塊地方汩汩流出了血水,讓她感到一片溫熱。
完了,再來一刀真要死了。
她不知該怎麼面對死亡,其實不是沒想過哪天她會被石頭扔死、會被水淹死、或是被人玩死,但死到臨頭,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死亡似乎就是一件不需要準備的事。
貓的瞳孔裡倒映出那把滴着血的大刀,莫大的恐懼都化作了一片空白,她不要閉眼,她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死去。
“住手!”
“小成——”
貓看見有人撲了過來,他本是打算把拿刀的手打開的,但拿刀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刀又那麼重,順勢就砍了下去,擦邊砍他右邊胳膊上,胳膊是沒斷,但衣服和皮肉都被劃破,一瞬間就有血biu出來。
小成沒叫,反倒是不小心砍傷他的人大吃一驚地叫起來:“你你你,是你突然跑過來的!”
小成的臉很快失去了血色,他用那隻沒受傷的手搭在抓着貓脖子的那隻手腕上,神情繃着嚴肅,一字一頓地說:“陳叔,放過她……”
陳叔也是震驚了,他看看小成受傷的手,心裡想着等會要怎麼跟他爹娘交代呢,又看看被他掐着脖子的、背上劃了好大一條傷口的、奄奄一息的貓,略微斟酌,幹脆把那貓往地上一扔,大方道:“好,看在你爹的面子上。”
他把手高舉着揮一揮:“散了吧、散了啊。”
村民們看了看地上的貓,見它受了這麼重的傷,貓身隻有微不可察的微微起伏,看起來死不過是早晚的事,那便算了吧,讓它自生自滅便是。
隻有一人不是那麼想的,小成蹲下來想去看貓的情況,但膝蓋剛剛一彎,陳叔就不由分說地把他拉走,嘴裡念叨着趕緊回去療傷。
小成受了傷,又疼又虛弱,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隻能一步三回頭地被拉着走,徒勞地在心裡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救救這隻可憐的小貓。
貓偷魚之罪,何至于此?
貓疼得要死,呼吸都在疼,更是動都動不了了,她感覺有好多血在流,心裡想着别流了再流她真要完了,又沒有什麼辦法……也許她該憋着一口氣,努力站起來做點什麼……
但是這一口氣真是很難憋住了,她在腦海裡給自己打氣,隻不過慢慢地,連思緒都遲鈍起來,甚至還有些犯困。
就在此時,她隻能勉強張開一點點的眼睛瞧見一隻黑貓從前方的樹後踱步而來,步履不急不慢的,旁若無貓,讓她覺得這是一場幻覺。
……難道貓死了,是貓鬼來接的?
不知道了,她最後隻能瞧見對方在夜色之中亮亮的琥珀色貓眼,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傷口好疼。
南顯成靜靜地看了眼胳膊上顔色淺淺的傷疤,把被胡和烈刺破的衣袖往上頭拉了拉,但一松手又掉了下來,露出他右邊一小片胳膊。
……還好這是夢境,等會出去應該是完整的衣服吧?南顯成有些遲疑地想。
“喂,你說的都是真的?”
南顯成聞言,擡頭看向前方和自己打了好幾架之後、好不容易被他用幾張符箓定住身,現在隻能動嘴的胡和烈,微微颔首,語氣無奈道:“胡公子,我說的自然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