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涕泗橫流的臉努力搖了搖,雙腳因為踩不到地而無措撲騰着:“大、大人,您自、自然是、最尊貴的……”
貓:“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陳叔:“……小人說錯了,小人說錯了……大人饒命……”
貓看着他迫切求生的、可憐的表情,卻在這時候懂得了一個對方不想讓她懂得的道理,原來人在危難關頭說的話是做不得真的。
他,他們……就是覺得貓命沒有人命重要,不然為何四年前要将偷魚吃的她趕盡殺絕?不然為何他會撿貓屍回去剝皮做背褡穿?其實答案已經很分明了,在他們眼裡,貓和背褡是一樣的。
葉米一直覺得自己是貓,成妖之前是,成妖之後是,化形之前是,化形之後也是。但是在他們看來,原來是不一樣的。
她當然知道追究根本是她變了,她變強了,所以她的貓命就變成了“最尊貴”,就可以和人命相提并論……原來這一切的道理是弱肉強食,無關她是誰,他們是誰,所有身份都不重要。
葉米于是懂了,陳叔殺貓沒有錯,如此可推,妖殺人也是沒錯的。
她的手緩緩攥緊,淡然地看着人類的臉呈現出青紫色的痛苦,看似不緊不慢地殺着人,其實腦子裡還在出神地想:
如果一隻普通的貓殺了人,貓有錯嗎?
“葉米!”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殺人的時候要專心,不然就會像貓這樣,一時不察被人偷襲打了手,手疼不說,将死之人還僥幸得了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流淚不止,咳嗽不停。
葉米側過臉去,看見一個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藍色圓領窄袖衫,頭發全然束起在幞頭下,面容清俊的陌生男人,他臉上有驚恐和慌張。
貓奇怪道:“你怎麼知道我叫葉米?”
南顯成真是要被吓死了,一進來就看到葉米在殺人,明顯情況不對啊,顧不了三七二十一,趕忙把貓攔下了。
“我……”南顯成的心還在突突,“說來話長,葉姑娘,能否換個地方說話?”
葉米挑眉:“你怕被他們聽見?”
“……是有些不方便。”
葉米颔首:“你等會,我把他們都殺了。”
南顯成:……?
他都聽傻了,這時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南顯成,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四年前執意要救下這隻貓,她、她怎麼還有命回來殺我們!”
南顯成:……?
葉米恍然大悟地看着他:“原來當初救我的是你,好,既然如此我就饒你一命,快滾吧。”
南顯成:……?
等下,信息量太大了!
他來不及梳理,隻得先強調道:“葉姑娘,你不能殺他們,這裡……”
葉米:“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你誤會了,”南顯成換了個說辭,“葉姑娘,我要和你說的事非常要緊,這些村民一時半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不如你聽我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葉米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他說的沒錯,她殺個人是很輕松的事,她便和那些村民放了話:“誰走出三步之外,格殺勿論。”
村民們剛剛看她差點要殺死兩個人,早就老實了,氣都不敢喘重一些。
南顯成不知為何夢裡的葉米每句話都是喊打喊殺的,他不由得提心吊膽了一些,瞥了眼那些瑟瑟發抖的村民,斟酌着和貓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葉姑娘,事情就是這樣,在下說的無一句虛言。”
葉米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表情不對勁了,她抱着胸,漠然地看着他:“你要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我如何知道這是不是你編造出來為了救你們村民的謊言?”
南顯成看她的眼裡是滿滿的真誠:“若不是真的,我為何知道你的名字?”
葉米沉默。
南顯成見她若有所思,還以為自己說動了她,誰知道她忽然輕飄飄地問:“既然都是假的……那我殺了他們不是更無所謂了?”
南顯成:?!
等下,她這個腦回路怎麼是這樣的!
“葉姑娘!”他真是苦口婆心啊,“是我先前沒說清楚,那我直白地說,這就是針對你的一場考驗,在下猜測,如果你想逃離這夢境,應該要選擇放過他們,也是……放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