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的時候是高一開學那天。
那年暑假,陳良父親工作發生了調動,從平陽調去了海城,陳家一家經過商量後,都決定讓陳良跟着陳父陳母去海城,畢竟那邊的教育資源要遠勝于平陽。
但是陳良不願意跟去海城。陳良爺爺去的早,當時他奶奶身體不好,一家人全走留下陳奶奶一個人,他不放心。
但是陳父和陳母始終認為,陳良成績本來就不算特别優秀,如果繼續留在平陽,又沒人看着,成績隻會一落千丈。
一家子因為這件事吵嚷了一個暑假,直到快開學時,還是陳良奶奶拍闆決定讓陳良留下的。
老太太當時穿着花襯衫,手中理着韭菜,中氣十足地說:“吵吵吵,因為這麼個事吵了一個暑假了,都聽我的,就讓小良在一中讀書。别和我說一中教育資源不如海城,當初陳良他爸不也從這個高中出去的,現在發達了,怎麼?要忘本?你們要是擔心我照顧不了小良,就讓他住校,一周休息的半天回來看看我就行了。就這麼辦了,不準再為這事吵架。”
就這樣,陳良留在了平陽。
他也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遇到了熟人——沈谙。陳良也終于從班級名冊上知道了沈谙的“谙”究竟是哪個字。
原來是“風景舊曾谙”的谙,确實是為熟人,陳良想。
那天沈谙背着一個紅色的書包,還是穿着第一次遇見的那件白色短款襯衫短袖,隻是換了條淺色寬松的牛仔褲,頭發高高紮起。
但是陳良覺得沈谙有一種魔力,别人紮着高馬尾都會顯得很精神,她卻不是,即使一身很幹淨利落,她卻從上到下都透露着懶懶的感覺,像是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周斐後來和沈谙熟絡了之後,常開玩笑說:“沈谙這個人,特有意思,她身上那種喪喪的感覺,跟防僞證明似的,别人都學不來那個勁。”
陳良當時看見沈谙,想和她打招呼,但是周斐一直纏着他,他想着反正一個班,也不急于一時,之後再認識也行。
他們班班主任比較随便,剛開始沒有調位置,學生開學第一天怎麼坐的,正式上課也就怎麼坐了。恰好陳良坐在了沈谙後面。
他想着兩人怎麼也算認識了,聊天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哪想人家姑娘根本不搭理他,倒是和前面一個小白臉聊得開心。
兩人之間,還是陳良主動打招呼的,那天早上他起得早,到班級的時候,走讀生已經三三兩兩到了,沈谙也坐在桌子上埋頭吃東西。
陳良走到沈谙桌子邊,清了清嗓子,開口說:“早上好,那天還沒謝謝你呢!我叫陳良。”
沈谙咽下一口包子,點頭問好:“早上好,不用謝,我沒做什麼。我叫沈谙。”
陳良踏步往後走,在自己位置坐下,開玩笑說:“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沈谙笑了下,說:“我記憶力也沒那麼差,我隻是看你和周斐在聊天,就沒有打招呼,後面也沒什麼契機。”
那時的陳良以為沈谙性格比較内向,後來才知道,她并不是内向,沈谙隻是對自己無關的人和事缺乏好奇心罷了。在當時的沈谙看來,陳良隻是同學罷了,打不打招呼并不重要。
後來,陳良總是有意無意地找沈谙講話,連周斐那個神精粗的都看出來他有問題,逼問他一直找人家小姑娘搭話幹什麼。當時陳良笑嘻嘻地說:“大家前後桌,團結同學不行嗎?”
周斐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盯着他,良久,他雙手抱胸,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陳良,你不對勁。”
陳良笑罵了句:“滾蛋,老子這是同學友誼,你懂什麼。”
陳良其實逐漸能察覺到自己不對勁,尤其是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搭讪沈谙,喜歡打斷沈谙看小說,然後收獲她一個無奈的表情。
然後他開始得寸進尺,讓沈谙幫他帶早飯,于是他找到了借口給沈谙帶零食,兩人交集越來越多。
月考過後,班主任調換班級位置,陳良和沈谙分開了。也是這次分開,陳良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喜歡這個姑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第一面就有好感了,也可能是這段時間相處中産生的好感。
但不管什麼時候起的心思,陳良始終貫徹一個理念,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說出來。
于是,在一個放學的路上,陳良告白了,也意料之中地被拒絕了。
陳良能感覺到當時沈谙對他沒那個意思,但是表白的話說出口時,心裡仍然帶着幾分期待。
期待落空的那一瞬間,陳良有些失落,但他當時并沒有氣餒,反而那股勁上來了,越追越勇。
周斐拽過陳良手中的酒,火上澆油道:“要我說啊,你也别堅持了,這麼多年,你不找她,她也不找你,說明什麼!說明她根本不......”
喜歡你三個字在嘴邊轉了轉,周斐看到陳良涼飕飕的眼神,把酒推了回去,讪讪道:“根本不——怎麼有空,北京哎,那是什麼地方,半夜十二點馬路上打工人比鬼多的地方,她肯定是太忙了,所以才沒空找你。現在好了,她回來了,正好你倆有機會了。”
陳良嗤笑一聲,機會?約人家吃飯人家都不答應,周斐說得其實沒錯,或許,沈谙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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