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露想起這件事情就氣,總會有一個如此不分事理的主君,若是宅裡由他看管不出幾年姨娘們雞飛狗跳,曾經府裡面的恩愛的老爺夫人,老爺可一生再未娶小妾,外室也未曾有一個,現在倒好一個小娘有主君的撐腰,居然敢騎在大娘子頭上,比大娘子還體面。
看見春露惱怒的樣子,不禁引得衆人發笑,可一個小厮卻慌慌張張的闖入院裡,見到蕭吟秋才想起禀告,冬含率先詢問“何事慌慌張張的?”
那小厮擡眼望了一下冬含,又将視線移回蕭吟秋的臉上才戰戰兢兢的回答“外面都在傳,官家殁了……”蕭吟秋素來柔和的臉上眉頭肅然皺起,直起身來對冬含使了個眼色。
冬含立即心領神會,一副眼看要處理他的樣子“你别是混說的,官家乃天人之相怎會仙逝。”院子裡是一個聲都不敢響,靜的能聽清針落地。
“千真萬确,說是今晨寅時薨的,已經冊立了新皇。”蕭吟秋坐起身來,手緊握木椅,身子緊繃着呼吸變得急促,心髒快要破皮而出還得強壓鎮定。
“是誰?”
“是原東宮太子。”蕭吟秋提起的心這才放下,手心已經緊張的涔出汗來。
冬含與春露對視一眼又笑了起來“這下好了,有人給咱們大娘子撐腰了。”
蕭吟秋本來還笑着,聽到這話帶有愠怒的斥責了春露“那是官家,與我等有何關系?不過隻是在宮裡一同長大過罷了,休要胡亂攀親戚。”春露隻得颔首認錯,可心裡卻是喜滋滋的。
國喪期間,全國守孝一年,辍朝七日。
可偏等聖上殡天之後,這終日不落的雪花,倒是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這幾月裡主君日日不來秋霜苑,平日裡的下人瞧着也是這位大娘子不受待見,行為卻更加放肆起來。
平日裡少了炭火也就罷了,蕭吟秋前幾日因為少了炭火,夜裡着涼去去請的郎中,郎中叫抓的藥府裡也是不管,便是那些丫鬟婆子們也使喚不得了。
春露眼角擎着淚,心疼的望着自家姑娘“姑娘,如今就這府裡的下人也敢苛待您了,還有結親三日便要回門,主君也是說沒空便也免了您的回門,這受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蕭吟秋心底泛起一絲苦澀,她若是知道會是今日這番景象,在新婚之夜與他一同葬身火海,也算是歸得其所。
她笑着安慰春露“若新皇即位,改了律法,說不定我們就好過了。”
冬含被炭熏的不行,臉上手上全是炭粉“這炭像是被水浸過的,點又點不燃,還熏的不行。”
蕭吟秋擡起頭看見冬含身上的炭粉有些自責“白連累你們跟我一起受累了。”
蕭吟秋像是想到什麼,又自我安慰着“許是這府裡開銷大,他們沒錢添炭火,冬含去櫃子裡拿點錢帶着人去買點炭火回來。”
冬含俯身退下“是。”
見冬含走後,蕭吟秋站起身來打了個寒顫“是有些冷,你陪我出去走動走動暖暖身子吧。”春露見狀轉身進了屋子拿出件狐毛鬥篷給蕭吟秋披上,又将熱水灌進手爐裡捧着,才招呼着女使跟着大娘子出門去。
不曾想還未出院門,隔壁院就傳來南曲班子的聲音,蕭吟秋眉頭微微一皺“什麼聲音”明明她心裡門清,卻還是問了問春露。
春露瞥眼看向隔壁院落緩緩開口“像是南曲班子的聲音。”起頭蕭吟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是待在這府裡太久給憋出幻覺來,現在看來非若是也
“國喪期間,誰敢用唱戲的在家裡面唱歡詞淫曲?”蕭吟秋轉道去了入香居,蕭吟秋嫁過來的幾月裡都未曾進入過其他院落,尤其是這入香居。
今日一見入香居果然氣派,蕭吟秋擡眼看去是雲琴正對着戲台上戲技拍手叫好,身上蓋了幾層狐毛毯子,整個院子裡擺滿了燃燒的炭火盆與秋霜苑的冷清形成對比。
蕭吟秋俨然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嚴聲厲色的掃視入香居的下人最後才将視線移到雲琴身上“這是國喪期間,你居然敢在家裡聽曲兒?”
雲琴挺着一個六月大的肚子不緊不慢的回答蕭吟秋“大娘子,妾身覺得身子不爽利,想聽聽曲兒也不行嗎?”冬含本以為是一個有手段懂進退的小妾,沒想到如此沒有見識,這要是被别人聽了去,私報衙門是小事,若是全家一同關進牢裡到時候高府和國公府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