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高玄卻出乎意料地來了,他仍是一襲墨色常服,發髻松散,似剛從政務堆中抽身,蕭吟秋強掩情緒,命人滅了拉住,帳幔垂下時,她感受到他溫熱的手掌撫上腰間,卻遲遲未再有動作。
“高玄...”她聲音顫如蟬翼“若嫌我年長色衰,直說便是”
高玄的動作猛地滞住,他翻身撐起,燭光重新映亮帳内,看清她眼底的淚痕時,喉間似哽住一塊火炭“二娘,你怎會有此念?”他語調急迫,帶了幾分少見的粗砺
“我隻是心疼你,如今人人字字皆說婦人生産如闖鬼門關,我每夜夢見那些猩紅紗布,便覺心膽俱裂”
蕭吟秋的淚珠凝在睫上,她從未想過,高玄深夜的沉默裡藏着這般怖懼“可...可若你無子嗣...婆母真該怪我了...”她試圖辯解,卻被高玄蓦然堵住了唇。
吻如夏日驟雨,攜着焦灼與痛意,碾碎所有惶惑。
“一兒一女,已是天命垂憐”他喘息着抵住她耳畔“我的妻子,當是壽至耄耋之人,而非産床上的孤鬼”語畢,他竟翻身背對她,隻餘脊背的顫抖傳至蕭吟秋掌心。
她怔然撫上那隆起脊骨,忽覺那如刀削般的線條下,藏着多少未言的驚惶。
次日晨起時,蕭吟秋發現枕邊壓着一冊泛黃醫書,頁角折痕處正寫着“婦人産後血虧之症”高玄已離去,唯留墨迹未幹的批注“此方需鹿茸三錢,郎中需重配”
暑氣最盛的午後,蕭吟秋命人撤了冰鑒,她倚在貴妃榻上,看高玄伏案批閱《河防疏》,汗珠滲濕宣紙仍渾然不覺。
蕭吟秋也從未想過高玄竟然愛她至此,原以為高玄和她今生怕是要不安分的過了,沒想到經曆了這些事情後高玄反而更關心她了,從來都是把她擺在第一位。
隻不過可惜了,蕭吟秋已然早過了情愛之時,她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高玄覺得她還愛他。
“夏日多地大雨連綿,不少河堤被沖垮了,陛下怕是常為這事煩惱”高玄無奈扶額,不少送上來的治水方法都被高玄一一駁回,實在是挑不出可用之材。
“治國猶如栽樹,本根不搖,則枝葉茂榮,治水也一樣”蕭吟秋這話高玄也覺得有理,看來若此事解決不了還得我親自去一趟。
“今又是該選巡鹽使的時候了,陛下有想好讓誰去嗎?”
“自然不會是我和褚票二人,應當是陛下有自己的顧慮”
時間春去冬來一晃到了冬日,高舒羽也長到了六歲,出落成一個瓷娃娃隻要見到都是誇贊說生的好看“舒羽才六歲,已經來了幾戶人家提親,把他們全部都給我趕出去,舒羽可不會這麼早早的就定親”
“其實...長公主已經看好兒媳婦了”高玄驚失色,這女兒才六歲,就給她找好人家恐是不好。
“我想着若是舒羽真喜歡小世子,我若是不答應,以後她自會來求到我跟前”褚嘉宜的身世毋庸置疑,是鐵定配得上,況且有長公主和丞相二人教導着,以後一定能有一番作為。
“塵哥兒呢?你想好了嗎?”蕭吟秋抱着已經學會走路的蒙鈞,蒙鈞就像是離不開母親一樣,不過被奶娘帶到花園裡去,玩了半個時辰就着急着要回來找母親。
高玄不想操心他的事情,畢竟還小,如果是他說親也得等到十幾年之後“他也還早,不過比舒羽就大了那麼兩三歲”
“不過我倒是聽說隔壁院已經開始在挑人家了!”蕭吟秋這是在提醒高玄,不能讓她這麼胡作非為,要是出了事兒可不擔保。
“她們母子倆也是可憐,你什麼時候去看看他們吧”蕭吟秋當然不想霸占着高玄,曾經那麼相愛,高玄猛的不信任她了,她或許會做出極端的事情。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早是該恨我了”高玄将手裡的書卷擱下走到蕭吟秋面前逗逗蒙鈞。
“鴻蒙生兩儀,恨為愛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