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刀,她也不想補了,想着索賠到此結束,還沒有站起身,忽然看到他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纖細的銀色戒指,上面有油脂灰塵堆積的污垢。
很舊,很髒。
突然間天旋地轉,上下颠倒。
有什麼東西要從胃裡鑽出來,鳴甜控制不住地嘔吐,足足吐了幾分鐘,吐得臉色太陽穴的青筋鼓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男人吓懵了,可能是心有餘悸,或許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沒有躲開,硬生生接下了那堆嘔吐物。
“美女,這回我們真的扯平了!”他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污穢。
“扯平了。”鳴甜對着他詭異地笑了笑。
唇邊的笑意還在,那把美術刀已經在他的手臂上捅了七八下,每一刀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每一刀都很深,切開皮肉,濺起血漿,觸及骨頭。
鳴甜自己的手也被刀片割開好長一條口子,往外冒血,她眉頭都沒皺一下,眼疾手快地抓起一件衣服将男人的嘴巴堵上。
“喊一聲,紮一刀。”她威脅。
男人驚恐點頭,不知她又發什麼瘋。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你今晚豎着進來的,我也能讓你橫着出去。”鳴甜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氣勢逼人,“你結婚了?”
男人遲疑片刻,點頭。
“有沒有孩子?”
他再度點頭。
“幾個孩子?”
男人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下。
鳴甜一腳踹過去,“你他媽還給我比耶?”
男人呆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虛弱地換成了兩個大拇指,表示自己有兩個孩子。
鳴甜:“……”
房間裡光線太暗了,但不能開燈,鳴甜打算和他說清楚,“我一共給過你四次機會,第一次,故意翻身。第二次,裝作驚醒。第三次,打開床頭燈,希望能吓退你。第四次,我讓你自己滾。但你哪一次都沒有選擇回頭,這個社會很殘酷,沒有人願意一直給誰機會,但我真的對你網開一面了,所以接下來發生什麼,請你不要後悔。”
她說完,很平靜,很緩慢,很嚴肅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這是你第幾次幹這種事情?”
男人惶恐不安,顫抖地伸出一根手指。
“好了,我知道了。”
鳴甜沒什麼情緒,看不出信了還是沒信,轉身走到門邊,打開其中一個行李箱的金屬扣子,從裡面翻出一雙尖頭的高跟鞋,提着鞋走過來,然後,當着他的面,慢條斯理地把鞋穿上。
“你這個人不老實,我決定沒收你的工具。”鳴甜将鞋尖微微擡起,對準他的下半身。
男人頓時吓得連連後退,掙紮着想跑,但大腿上挨的那刀又痛得不行,隻能往門的方向爬去。
鳴甜跟在後面,步步緊逼,高跟鞋與地闆相撞發出的“哒哒”聲像一道道催命符,催得男人面若土色,沒爬多遠,頭一歪,直接暈了過去。
這場面還挺滑稽。
“……還以為你真是一個狠角色。”鳴甜将那雙高跟鞋踢到一邊,坐在床頭抽完三根煙,見他還沒醒來,隻好走過去,查看他身上的傷口。
大部分傷口都不深,血已經止住了,隻有胳膊上的血洞還在流血,但那畢竟隻是一把美工刀,男人又皮糙肉厚,傷口再吓人,也不會慘烈到哪去。
他完全是被自己吓昏過去的。
鳴甜站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兩邊房間有動靜,便扯掉他嘴裡的衣服,然後抓亂自己頭發,重新解開睡裙上的扣子,走到門邊,做出慌不擇路的樣子跑出去,邊跑邊喊:“救命啊,有人要□□我……”
走廊裡的燈沒開。
她喊了幾聲,漸漸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片黑暗中,有個極快的腳步聲從走廊那頭響起,然後越來越近,那人和她迎面撞上,将她一把拉到身後。
他問:“人在你屋裡?”
這個男生手勁太大了,掐得她胳膊疼,鳴甜鎖着眉,沒忘記哽咽:“他……還在裡面……”
走廊裡的遊客越來越多,烏泱泱的,一人拿一個手機,興奮地往這邊沖,鳴甜擔心他們誤傷到自己,拉着這位第一時間沖出來的男生往旁邊走。
“我們這麼多人,一定不會讓他跑了!”有個粗壯的聲音說:“我先進去,你們再沖進來,注意,女人孩子和老人都往後站。”
鳴甜步子一頓:“……”
不是,我允許你裝救世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