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加了西洋參的玫瑰花茶。”老闆娘指了指茶壺,讨好地笑:“有驅寒祛濕的作用。”
“我沒點。”鳴甜準備關門。
“别别别。”老闆娘硬着頭皮和她對視,“妹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需要。”鳴甜不接。
“你……哎呀,你那個朋友……”老闆娘指了指隔壁,“住在雲間意的客人,他今天報警了,我不知道他跟警官說了什麼,但是先前對你說诨話那家夥想跟你道個歉,托我上來看看你醒沒。”
“他想給我道歉?”鳴甜嗤笑。
老闆娘弱弱道:“他确實挺想的。”
鳴甜一聽就知道這裡頭有貓膩,林韫肯定是施壓了,便往睡衣外面套了個毛絨外套,一邊下樓一邊問: “他什麼時候預定的房間?”
“罵你那個遊客?我要查一下才知道。”老闆娘走在樓梯前頭,步子一頓,緊張地扭頭看她:“妹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我是說雲間意的客人。”
“那也得查一下才知道。”老闆娘話音未落,拍了她肩膀一下,驚奇道:“他都為你沖冠一怒為紅顔了,你才想着打聽他?”
鳴甜被她拍得肩膀痛,黑着臉說:“我就是随便問問,沒别的意思。”
“真沒别的意思?”老闆娘狐疑。
鳴甜平靜道:“真沒有。”
“可是……”老闆娘盯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又看,摸着下巴說:“妹子,你不像真沒有的樣子。”
“……”
好吧,她承認是有一點别的意思。
她就是想知道,他是在她抵達雨崩之前還是之後定的房間,這麼問也沒别的意圖,就是單純好奇他倆為什麼那麼巧的能住上同一家客棧。
老闆娘望她兩眼,忽然說:“妹子,姐說一句不好聽的,你倆要是一個在北邊一個在南方,你知道他在北邊有沒有對象?真在一起了,是你抛下一切跟他去北邊,還是他為你留在南方?”
這個問題,鳴甜還真不知道。
她出來一趟,帶着骨灰盒,是打算死在山花爛漫裡的,沒考慮過回廣州,因此他什麼時候回去,她和他的緣分便止于他回去的那天。
樓梯左轉右轉,終于到了一樓。
老闆娘又拍了拍她肩膀,語重心長道:“妹子,千萬别為一時好感就埋頭紮到深淵裡去,到時候覆水難收,受傷的是咱們女人。”
鳴甜忍着痛,說:我知道。”
現在是下午,客棧外下着傾盆大雨,院子裡的光線有些昏暗。她粗粗掃一眼,除了早上在場的那些遊客,還有些來看熱鬧的生面孔。
鳴甜也不管他們,神态自若地靠着櫃台,将衣服攏了攏,雙手環抱,一副“要道歉就趕緊道,我趕時間”的模樣。
“對不起,今天早上是我出言不遜,正式地給您道個歉。”那中年男人朝她鞠一躬,真誠道:“希望您能原諒我。”
鳴甜:“……”
林韫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能讓他這麼卑微。
“希望您原諒我。”中年男人再鞠一躬。
鳴甜眯了眯眼睛,也很爽快,“我這個人不太記仇,但有一點,我不喜歡别人罵我。”
“四次。”她說:“你罵我四次。”話音未落,一鞋底子打了過去,中年男人下意識擡手一擋,但還是“啪!”一聲,落在身上。
“我靠,真打啊……”
“用鞋底打,也是想得出來。”
鳴甜準備再來一巴掌,忽地看到他粗壯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銀色戒指,嗓子眼一澀,一股巨大的反胃感沖上來,連找個垃圾桶的時間都沒有。
“嘔……嘔……”她在院子裡吐起來。
周圍遊客吓了一跳,紛紛閃開。事發突然,這一吐比剛剛那鞋底子還吓人。
老闆娘躊躇半天,過去拍了拍她的背。
鳴甜吐了好一會兒,站起身,從櫃台上抽了幾張紙巾擦嘴, “啪!”一聲,中年男人沒反應過來,圍觀的遊客也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繞過那團嘔吐物,給那個中年男人臉都打到一邊去!
鳴甜非常迅速地揮舞鞋底子,一左一右打完剩下兩個巴掌,向後退一步,微微一笑,“滾吧,看到你就惡心。”
所有人呆若木雞。
“……”中年男人半晌沒回過神來。
鳴甜的出手實在是太快了,面色蒼白,身型柔弱得仿佛大病初愈,誰知道下手竟然又快又狠,而且拿的還是鞋底子,經驗豐富得令人咂舌。
“我靠,這娘們兒,是真的……”
鳴甜一鞋底子對着旁邊說話的那遊客,“你跟誰‘我靠’呢,你說誰‘娘們兒’呢?”
他吓得連忙搖頭,“對……對不起……”
“大妹子,你聽我說。”老闆娘走上前來,臉色很難看,“雲間意的客人已經替你……”
“他是他,我是我。”鳴甜望着那個沉默的中年男人,“評論别人之前,先想想你願不願意讓你的妻女被人以同樣的說辭對待。”
中年男人無話可說,灰溜溜地離開了。
鳴甜将鞋穿上,擡頭看一眼離她一兩米遠的遊客,冷笑道:“差點忘了說,剛剛那不是孕吐,我相信你們應該有這個常識,就算昨晚我和他真的睡了一覺,孩子也不會來這麼快。”
“哎喲,妹子,咋把人想這麼壞呢……”老闆娘話到一半,被她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很識相地閉上了嘴巴。